(183)第一次进地道
安公主走后,我颓然坐下。
即使和公主斗嘴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我仍然只能枯守愁城,在这个豪华的监牢里等着战争的消息。即使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我牵挂的人都不在这里,我一个人平安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牢笼,去王献之那里,去桃根和干妈那里,看他们是否安好。
新安公主这样一闹腾,把我抄了半天经书以及不断做心理建设换来的一点点宁静完全打乱了,我又开始烦躁起来,在禁闭的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太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神情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福海进来请示“餐厅那边要不要开始上菜了?”,也被他挥手示意退了出去。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既然屋子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老是闷不吭声也怪尴尬的,于是我主动开口问:“殿下,是不是军情很紧急?”我也只能想得到这个原因了。
“嗯”,他依旧微合着眼,似乎不愿意多谈。
也是,那些都是军事机密,我一个女人也不好乱打听。
我知趣地闭住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缓过劲来了,睁开眼睛,坐正身子,然后拿起书桌上的经卷,一边看一边问:“这是你抄的吗?”
“是,是啊……这个,嘿嘿……”,该死!公主一吵,这也忘了收起来,让他看见我坐在他的书桌上抄经书。多不好意思。
他的脸色倒还和悦:“没关系啊,你找点事做,免得一个人待在这里无聊。”
您也知道我无聊啊,那就好办了,我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您这里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收拾。根本就不需要再添我这么一个闲人在这里没事混日子了。您看,我是不是回公主那边去侍候?”
明知是旧话重提,希望不大,还是想试试看。
他立刻回绝道:“谁说没事做啊?我早上只是走得急,没时间跟你交代而已。王献之走后,这记室就空缺下来了,你以后就接手他做的事吧。”
这不是乱指派吗?我慌忙说:“记室是要时时刻刻跟在您身边的,连您去开会都要跟去做记录地。”
他居然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也写得一手好字。是我们大晋有名的才女,你跟去做记录正合适啊。”
“可是,我是女人耶。”太子带个女人去参加军情会议。那场景,简直无法想像,会成为京口城重大新闻的。
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女人做这些事比男人更细致、更牢靠。”然后回头笑看着我:“何况你本来就是宫廷女官。太子身边跟着一个宫廷女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地承恩殿里,也有尚仪、彤史、书典的。”
我语塞了,要这样说起来,似乎,也可以。
他站起来说:“好好为我做事。我决不会亏待你的。等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在论功册上添上你的名字。只要上了那个册子。最起码,你能从彤史升为尚仪。”
“不要!”
这会儿。本来该说“多谢殿下恩典”的,可是我却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不要”。
“为什么?”他倒没有不悦,只是好奇地看着我。
我决定实话实说,因为理由很正当:“这样就回不了司籍部了。您肯定也知道,司籍部的编制是只有一个尚仪名额。”
他哈哈一笑:“你还想回司籍部呀,真是个天真的丫头。你既然跟了我,战争结束后自然是跟我回我的承恩殿了。好了,我们去用午膳吧,福海,通知那边传膳。”
“我没有跟你!”这是原则问题,一定要澄清地。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现在这样还不算跟了我?哪怕你做了我的记室,依然不算跟了我?”他停下脚步,暧昧无比地看着我。
我慌了。我脱口而出地一句话,怎么像有点自掘陷阱?
“回答我啊,是不是?”他越发逼近过来,眼睛里闪着兴味的光芒。
“呃,是。”
“那你告诉我,要怎样才算跟了我呢?”
“臣妾……”刚才只是口快说错了话,让您钻空子了。
“臣妾?哦,明白了明白了,你
诉我,必须成为我的‘臣妾’,你才算是真正跟了我你早说嘛,这个要求,我很乐意满足你的。”
太过分了!有事没事就拿我寻开心,而且都是这些低级玩笑。我可不是太子身边地优伶宠婢,我是堂堂正正的七品女官!
我猛地抬起因窘迫而垂下的眼帘,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只记得调戏臣下之妻。”
“这话你说过两遍了,上一回说的时候我警告过你的,你忘了吗?你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他眼中怒色乍现,然后把我一下子扯过去按在门上。
我拼命挣扎着说:“上一回我也警告过您地,您忘了吗?”
他愣住了。脸上地表情先是呆滞,然后是又好气又好笑,嘴里一字一句地问:“你警告本太子?”
“警告您不要打臣下妻子地主意,这样会有损您的太子威名。”
他松开我,嗤笑着说:“少打出这些冠冕堂皇地旗号,本太子向来我行我素,不管什么名不名的。现在先去用膳,回头再跟你好好商讨一下究竟是谁警告谁的问题。哈,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居然还有人敢威胁我!”
可是我们还没走出门,福海就从走廊那头跑过来说:“殿下,殿下,谢大将军派人来传口信,说江中出现了敌方的船队,第一轮攻势已经开始了,大将军让您快躲进秘道去。”
“什么,仗还没打就要我就躲进秘道?”太子显然对谢石的好意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很气恼。
福海劝道:“大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您的身份太尊贵,实在不宜涉险。”
“屁的忠心!我说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还看不出他这番安排的真正用意?”太子眼神犀利地盯着福海,似乎对这个多年的贴身奴仆都怀疑起来。
福海慌忙跪倒在地:“奴才愚昧……”
“的确愚昧!”太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时,走廊那头又传来了新安公主焦急的声音:“哥,听说敌人已经打过来了?”
“没有没有,只是江面上远远地看到了他们的战船。”作为哥哥他真是没说的,这会儿还试图笑着安慰妹妹。
“那我们怎么办?”新安公主很慌张地问。
太子一手拉住新安公主,一手拉住我说:“没事的,你们都别怕,我这就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拉着我们重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紧前面的门。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关在门外,只有彩珠和他的两个贴身保镖跟了进来。
原来秘道就在他的床下。只见他伸手在床里一阵捣鼓,很快床板就整个儿翻到了一边,露出了一级级台阶,一直通到下面去了。
让保镖在前面探路,他自己陪着我们慢慢沿台阶而下。
下去后,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几乎又是一座北中郎将府了。下面道路曲折,房间一间连着一间,里面堆着如山般的物资。
不知道开启了几道门,走了多远后,才在一间密室里停了下来。我定睛一看,我的乖乖,还真是齐全呢,居然连梳妆台都配备了。
“好了,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吧,彩珠你留下来照顾公主和诸葛彤史,我带着他们两个上去了。”太子说罢就要出去。
新安公主不依了:“哥,你还上去干嘛?上面有那些将士抗敌行了。你是太子,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嘛。”
“别傻了,仗还没打,太子先吓得屁滚尿流地躲进地道里。单凭这个,那些反对派大臣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了。”
“可是……”
“别可是了,乖乖地在这儿待着,等打退了敌军,哥哥就来接你出去。”他走过来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轻轻说了一句:“别怕,没事的,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们的。”
言讫,带着手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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