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天神术

    长笑声中，黄君集曲指连弹。
    胡十二全身如触电般不停抖颤，密集如骤雨的“啪啪”声不断响起。
    黄君集默立良久，右手虚抓，山洞前的长剑“咻”的一声来到手上。也不见他用力，竟然凭空拔地而起，转瞬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处。
    只留下地上已辨不出容貌如一滩烂泥的胡十二。
    明月西斜，天将大亮。黎明前的最后沉默席卷了整个山林。天宇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却突然有了动静。地上一滩辨不出原来像貌的东西开始蠕蠕而动。落叶被惊动了，沙沙声不绝于耳。
    那滩东西正往某个神奇的地方汇拢，缓慢而充满难言的诡异感觉。原本暗黑的颜色也随之也变得鲜艳起来。
    终于，汇聚似乎到了一个瓶颈。那滩东西停止了动作。颜色变得血红，如晚霞般让人眩目。静静地，静静地，如死了般再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就这么默默地迎来了朝阳。
    当第一丝天光照上那滩静止不动的东西时，它像突然被注入了活力般，猛然翻滚起来。由极静化为极动，诡异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那滩东西上下翻滚，窝漩卷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的一堆烂肉酱。颜色再次变深，红中带黑，像腐肉流出的脓血。
    随着那滩东西开始翻滚，方园十里的宿鸟像遇见了最恐怖的事情般，纷纷扑腾着奋力飞向天空，却无一例外地最终落下地来。林中的各种走兽，小到老鼠，大到虎狼都拼命向山林外围逃去，形成一支由各种走兽羼杂，互不干涉的逃跑大军。稍落后一些的跑着跑着就颓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那滩东西在阳光照射下再起变化。先是翻滚黏腻的血肉，再是筋络相连的腑脏，层叠堆起的肠胃……若有人在场，定会恶心得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如此变幻了不知多长时间，“篷”地一声，一团血雾把这不知该如何称呼的东西笼罩起来。
    血雾似薄实厚，把天光都遮掩住了。间或有似若骨折的声音从中传来，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太阳已脱离远山怀抱，把林中树木的长影拉得笔直。
    “啵”的一声，那团血雾陡然向外扩散，像炸裂了一般，又突然间向内凹陷，似慢实块地凝聚成一个人影。云开雾散处，血雾中央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
    男子全身没有丝毫毛发，挺拔的身材特别出众，宽肩细腰，手臂颀长，双手大而粗壮。两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保持不动，站得极稳，有一股渊停岳峙的气度。双眼像两汪深潭，充满某种难言的神秘，鼻子略带弯钩，却是弯得恰到好处，紧闭的嘴唇如刀削般充满力度。
    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低头把自己打量了半天，似乎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只听他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修魔的功法是假的？怎么跟书中说的不一样啊？”
    他使劲挠了挠头，这才发觉头上光溜溜，把手放下，狠狠一握拳道：“哼！我胡十二既然修魔有成，他日定不会放过黄君集这个犹在吃奶的婴孩。”说完，身体一纵，已向天宇城的方向飚去。
    大清早，天宇城刚刚苏醒过来。路边的小店陆续地打开门，张罗着各类小吃。赶集的小贩已推着货车向市集进发，商家也纷纷开张沿街的店铺，这时正忙着把各类货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出来。
    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人声喧哗，充满着世俗热闹的气息。
    城门口处，两名卫兵正在聊天。
    其中一个道：“咋晚他娘地也不知怎么回事，尽做恶梦，梦见一个全身无毛赤身裸体的人在城里大开杀戒。他娘的，老子的老爹还有老婆儿子被他杀了个精光。真是他妈的晦气。”
    另一人奇道：“不会吧，我怎么也梦见了这么个人。今早起来，别的什么都记不清，就记得那人全身无毛，没穿衣服，倒是不记得他杀人。”
    先前那人继续道：“娘的，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一定要打点精神，我估摸着会出什么事情。”
    “嘻嘻，”另一人笑道：“是不是咱俩想女人想多了，才想出这么个东西来。试想怎么会是个没穿衣服的人呢？”
    先前一人深思半晌，拉长的脸渐渐回复喜色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样，今晚？”
    “这还用说，上回是你请我，今天就由小弟做东，到城西的流花楼……噢，他妈的……”
    先前一人见同伴脸露惊容看着城门外，顺着他的眼神一瞥，倒抽一口凉气，一时愣在那里。
    胡十二正朝城门走来。为了免于裸体见人，他已用树叶为自己编了一条草裙，头上本有一个草环，但他嫌太碍事，半路上给扔了。
    他大步走向城门，对门口呆若目鸡的两个卫兵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欠奉。
    一路走开，他终于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商贩都定定地看着他，像被施了定身法般。心中暗忖，这副打扮确实有点惊世骇俗。眼珠一转，已走进刚开门的一家成衣店。
    走进店里，不理目瞪口呆的店主和伙计，径直挑了一套内褂和一套青色连襟长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草裙，旁若无人地换上衣服。来到铜镜前一照，不禁蘧然动容。
    半晌，他才抬起头，用手抚摸光滑如绸缎的脸庞，唇角现出一丝苦笑。自语道：“竟然会这样，真是……有趣。”
    大步走出店外，顺便把正浑身发抖的伙计头上的青色布帽擎下。戴在头上往下拉了拉，盖住了眉梢。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肚子咕咕作响。举目四顾一番，一头扎进一家食店。
    食店的老板见大清早就来了这么个穿着绸装，一看就知是大爷的主，忙不迭地亲自上前问好，又泡上一壶好茶。递上菜单。
    胡十二也不多话，拿过菜单，不客气地点了几盘肉食。不知为何，原来并不喜食荤的他却突然想一尝肉的滋味，心道莫非今天饿得狠了。不愿多想，放下心来思考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