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建立医馆神医赛(六)
当七七来到洛园馆的比赛区时,那里早已经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了。到处可见汹涌的人流,一个个人头处心积虑地想往里面涌去,寒暄声、招呼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七七好不容易冒着被挤成肉饼的危险挤到洛园门口,洛园门前站了两排壮丁,大门前挂着个牌匾,用金色度表,刻着“洛园”两个大字,大门的石狮旁边放着一个大牌匾,写着:非大夫或有医术不得进入。大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放着上百张桌子和凳子,一大堆脸色苍白的人坐在前面,七七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初审——测验参赛的本事。七七赶忙过去登记报名,看那几条队伍下来,少说也有上百人,而且后面陆续有人来报名参加,只是来报名的所有人中,就属她最受瞩目,为什么?因为就只有她一个人是女的,其他都是男子,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其中很多道包含着不屑。七七倒不介意,从小到大她都是在众人的眼光和口水中长大的,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就习惯了,所以她也没把那些好奇的、鄙视的、差异的、色迷迷的各种眼光放在眼里,而是我行我素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测试。不过老实说,她的心是有点慌乱的,一来是担心司空风立的身子,二来是心里真的没谱,她登记完名字后,就到旁边一边等着,见不远的草地处有个阴凉的空位,于是赶忙走过去,以免被别人霸占了。“医仙!”一个响雷般的声音在她旁边想起,七七吓了一跳,心想,哇,医仙哦,这么厉害,看来今天真的是卧虎藏龙啊,想着就往声源处望去,就看到一个四十开岁的男子,一身大红衣,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团团围住他,外面也是一排着布衣的婢女和男丁。那大红衣的男子倒是衣冠楚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七七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第一个感觉就想到了四个字——“衣冠禽兽”。而那个被称为“医神”的男子是个老头子,五十几岁的年纪,一把山羊胡须,样子看上去倒挺像大夫,可是他这个“医神”的名称让七七反感,在她看来,这个世间只有她的司空师父可以称得上“医神,医仙”之类的美称。场上的人很多,年轻稚嫩的、白苍苍的,不论年纪老幼,到捶满了人,而且都经过了一番装扮,看上去都衣冠楚楚的,七七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他们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角落上的她,只是那个红衣男子在转身时,不知是无意还是什么,向她这里看了一眼,就是那么一眼,竟然让她由头到脚都冷了起来。神医大赛需经过三关的评审,层层淘汰,每一次淘汰掉一半的人,最后留取最优秀的前三名。
第一关是检验大家的水平,看是否具有行医经验和医学知识,而病人全都是穷苦百姓,是洛园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病号,一个月前,他们就开始招身上有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人,被选中不仅可以免费医病,而且还可以各得一两银子,所以每一年的神医大赛,不仅对医学人士是件大事,对穷苦百姓也是件大事。七七的病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衣衫褴褛,形体消瘦,嘴唇和指甲都苍白无血色,一说话就气喘呼呼,气短声嘶,整个人面黄肌瘦,有气无力,还反复的咳血,吐出的痰中呈黄色粘稠状体,舌头呈红绛色。七七稳重起见,把脉两次,然后反复对照他的现象,然后方才告诉评审人,此人得的是肺痨病。
“《慎柔五书》卷四有记载:‘肺痨热,瘦损,有虫在肺,令人咳逆气喘’,以咳嗽、咯血、潮热、盗汗、身体消瘦为主要特征,又称痨瘵、尸注和鬼注。这位老人家脉细数,五心烦热,痰黄粘稠,舌红绛并反复咳血,在下诊断他得的是阴虚火旺型肺痨,治宜滋阴清火,方用秦艽鳖甲散加减。”“那可有办法根治?” 旁边的评审人问到,初试的评审人大都是洛园里小有医学知识的药童。
“肺痨是一种传染性、慢性和消耗性疾病,根治很难,现在很多药方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倘若病患肯配合治疗,过有节奏的生活,做到生活有常,饮食有节,慎起居,避风寒,远□,劳逸适度,和锻炼身体增强身体抗病力,在下认为此老人家还是可以再活十年。”“除了药疗,还有些什么疗法?”那评审员从鼻间出冷嗤,眼角斜视着七七,好像有意刁难她。七七跟他两个人是想看两厌,可是她的不爽也只能憋在心里,得罪评审员可没有好果子吃!
“除了药疗,还有敷贴法和食疗等两种方法。”“何为敷贴法?”“敷贴法的药方为五灵脂、白芥子各5钱,甘草2钱,一起研末,然后加上大蒜泥3钱,一同捣均匀,再加少量醋,摊于纱布上,敷于颈椎至腰椎夹脊旁开二寸的地方,七日一次,每次半个时辰,皮肤有灼热感则去之。”审核七七的评审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一身统一的青色衣衫,刚开始时,看到七七是个女子还有点看不起她,一脸的轻蔑,跟七七说话时,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现在看到七七不仅诊断正确,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说法新颖,不禁诧异,这才开始正眼观察眼前的人。而七七则是出了一手汗,心里第一次觉得小时候司空风立罚她抄那些医书是有点用的,由于被罚抄太多次,所有的知识都谨记于脑海中,再加上见习了很多次,所以现在诊断起来才不费劲。
就这样,七七通过了第一关的测试,顺利进入第二关。*********************************************************第二关的时间是在两天后,所以比赛一完,七七就赶着回去看司空风立,她担心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人照顾,可是一出洛园,却看到了一个意外却梦魂神牵了很多的人——嵇康。
他依旧是一身淡青色衣衫,头虽然束着,但有些凌乱,几缕黑垂到胸前,脸色憔悴,眸子里有着丝丝血丝,胡子拉茬着,原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说的一点也不假,看,即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不例外,此刻的嵇康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飘逸和潇洒。看到他这个样子七七心有点酸酸的,可是一想起小梅的话,又马上制止自己想朝他飞奔过去的冲动,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于是走过他身边时,故意不去看他。嵇康怔愣了一会,直直望着七七的背影,好半响,才想起要去追。“七七……”“好狗不挡路!”七七别过脸去,不忍看他憔悴的面容,生怕自己会软下心来。
“七七,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七七抬脚又想跑,语气疏离而带着些许不耐烦,可是嵇康这次学精了,把七七框在他的臂弯和墙壁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暧昧。嵇康眉头微蹙,对七七跟以前不同的语气感到一股惆怅,心头堵得令人慌的心酸,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同时,心跟着疼痛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家?”嵇康嘶哑着声音低低问道,他闻到七七身上淡淡的花草香味,觉得有股失而复得的喜悦盈上心头,于是又不自觉地贴近了七七。“回哪个家?”七七将小手抵着他,不让他靠近自己,生怕再这么下去,她会忍不住先去抱他。
“我们的家!”嵇康听到她这么说,有点生气,一把握住七七的手,七七越挣扎,他就握得越紧。“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七七争不过他,只好任由他握着,可是心里因为他这句话而别扭起来,他有当她是家人看待吗?每一次她在那里就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像个外人,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他有心甘情愿承认过这段婚姻吗?这么长时间来,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抱怨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因为这段婚姻是她强求而来的,她不顾父母和其他的人反对硬是要嫁给他,甚至连眼前这个人也是因为被迫而娶自己的,所以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她都不会跟别人说,说了也是自取耻辱,所以连司空风立她也没有跟他说那么清楚,只是她不知道,她不说,司空风立也有办法知道。“那不是你的家,那你的家在哪里?在天星源吗?”嵇康有点恼火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讲呢!他们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她怎能一句话就否定了这一切呢?!难道在她眼里,他就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难道她看上自己就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这一身的皮囊?难道她的心里就没有他的存在?!嵇康越想越气,感觉自己被人玩弄般,莫非她现在又看中了哪个美男子,所以嫌他是个障碍,想把他给一脚踢开?她休想!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感觉心都冷了,一股寒气侵入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度。“你疯啦,很疼啊。”七七疼得直跳,不断地用另一只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可是眼前这人好像是铁打的一样,无论她下多大的劲,他就是不松手。“说啊,你想抛开我跟你那个银师父在一起对吧?”嵇康一想起那天晚上司空风立当着他的面挑衅地在吻上她的额头,他心中又燃烧起了一盘火焰,双眼就因为嫉妒而变得更红了。
“你恶人先告状!”七七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想跟那个狐狸精肖灵在一起,你还来污蔑我,死嵇康臭嵇康,放开我啦,我不要再看见你!”“我没有想过跟肖灵在一起,而且她已经回家去了。”嵇康急急解释道。
七七听得这话,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是还是觉得有点委屈:“可是……可是你为了她而骂我……”挣扎累了,七七干脆不挣扎了,抬头仰视着他,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上面写着怒气和不满,他虽不语,但嘴唇紧抿,看得出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每个人都有仰望其他人的时候,爱到尽头原来是卑微,第一次她产生了一种疲倦感。两个人看着彼此,却是想着各自的委屈。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压抑,其实在很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很自我的,很自私的。我们很少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看事情,所以才会导致了那么多的矛盾和误会。
看着她失去色彩的眸子,嵇康心里一动,似乎窒息了般,在那一霎间,他忽然冷静了下来,然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在医馆外面排队,日晒了那么多天,他千里迢迢地跟着过来,他在这里等了那么天,他不是过来质问她,也不是过来跟她吵架的,他是过来带她回去的。
想到这,他赶紧松开七七的手,改为轻轻握着,有点懊恼地抚摸着她被自己握得通红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白嫩的脸庞,轻轻的摩擦着:“七七,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吧。”
七七不了解他的心理变化,所以一时之间跟不上他的态度,只觉得这人如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嵇康趁她呆愣收起小爪子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累了,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安稳踏实地睡过了。“我们不要再吵了,嗯?”“谁爱跟你吵了,你放开我啦,这里那么多人,你害不害臊啊?”七七挣扎着要出来,他抱得她好紧,再这么下去她会窒息的,但她的手劲也小了好多,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现在嵇康语气先软了下来,又看到他满脸的疲倦,估计是这几天来都没有睡好,看到他这样,有点心疼和不舍,可是转念一想,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吗?想到这,她又控制不住地有点窃喜。嵇康不理她的挣扎,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变化,只是担心她挣开自己又跑了,所以更加用力地紧紧地抱着她,好像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子里去。“放开我啦,你的胡渣扎人。”他在她的脖颈处乱蹭,下巴的胡渣刺着她的脖子,痒痒的,她缩着脖子,可是她退他就进。“不放,七七,我告诉你,你休想撇开我,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所以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你要对我负责!”嵇康说这话时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处,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七七先是愣了一会,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白吗?越想越像,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喂~~~~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她用手戳他。嵇康有点难堪,脸红了红,不大好意思承认,所以干脆将头继续埋在七七的脖颈里,七七岂会放过这么千年难得的机会,他不放,就用手去挠他的腋窝,哈痒。嵇康好像很怕痒,最终忍不住抬起头来,改为抓住她的手,装作严肃道:“不准再闹了。”
七七歪着头看他,然后“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开了,“你在不好意思?”
嵇康不看她,将脸转到一边去,七七这下更得意了,笑得前仰后合,嵇康被笑得不好意思,干脆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看自己,七七差点闷死。*************注:肺痨部分资料参考了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