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零星事之－武魁

    江湖零星事之－武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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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有功夫，这谁都知道。要不怎么把他的名字贴在马车上就能跟“山里好汉”借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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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人品好，这也谁都知道。要不怎么有人仿个名字贴在车上他也不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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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有良心，这也是谁都知道。他师父说：“老二，你家条件好，供得起你，你在师兄弟里边身体赋条件又好，你老师我都不够个儿。你争争气，今年科考拿下状元来，师父我也跟着得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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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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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长得魁伟，这打眼一看就知道。二先生家里练“献印”那石礩墩条，他妈三百斤一条。二先生长得大，但耍起那九节鞭来“嗖嗖”的，泼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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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有威风，这个也是谁都知道。就好给人个面子，一脸威严，但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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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二先生好虚名，就爱听人家夸他功夫好是状元之才，就爱听人家说他是个人物儿，但听到了还假装不好意思。乡亲们都知道这点，还就爱看着他老远来了故意假装没看见，一旁高声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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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二先生也有这个资格，确实厉害，都服，也招人稀罕招人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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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二先生这次从京城得了二甲，获“赐武进士出身”资格，那人就变了，就看不起相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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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那个得意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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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那天方国的高头大马，配着那罗刹国的宝器鞍辔，穿一身御赐的铠甲，披一条武魁花儿十字红。得胜钩挂着那八十三斤的偃月大刀，拉着那大红大紫的金轩丝缰，足蹬一双也不知道什么官靴，还鼓鼓囊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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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马就高，还气宇轩昂地撅着他还长胡子的下巴，眼都朝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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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还顾得双手作揖，春风满面地向两旁人浪行礼，“这个，啊”“啊，这个”的，为了表示平易近人，亲近百姓，还亲热地喊着：“三婶”“四舅”的，还“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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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这当官的规矩吧，小破县城，也看不见个大官，这也许就是人家的规矩吧。得了功名还乡，就得脚不沾地，臀不离鞍，两眼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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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在前边鸣锣开道吹唢呐，“唔啦哇，唔啦哇”地不要钱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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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师弟开头儿屁颠屁颠跟在后头，也扬着脸儿，也一脸儿笑。他不扬不行啊，矮人家好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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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走着走着，这一路下来笑脸就没了，心道：你牛逼什么啊，不就个进士么，这还没得着状元。不就仗着块大么，真打你都不一定能干得过我。怎么到了地面上，都到家门口了，风光得够可以了，下来走两步能怎么了？非但不会丢了你榜眼的架子，还显得你真正的亲近乡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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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出去几天就学了这些毛病。你以为你关公挑袍啊？你怎么不下来跟相亲们握握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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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骑着高头大马就是过瘾，二先生是先到得衙门，从衙门又回家。到了自己家门口了都没舍得下来，骑着马进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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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师父就急了，说你也不嫌腚疼。跟随的书童说话了，说：“爷爷，二爷从京城出来，就没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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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师父一听说“你完了，这点出息。”也没外人，几个师兄弟都瞪着他，别装了，都进家了，跟自己弟兄摆谱，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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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一见没外人来，说：“弟弟，赶紧扶哥哥一把，我得下来，腿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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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们这个气呀，“下来还得个人儿扶着！当官了，就不一样啊，戴上带珠珠带茸茸的雨笠，比当少爷时还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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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师父强压着火儿，“把他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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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这样一条大汉竟然孩子般喊道：“轻点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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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几个一看不对，那双靴子不地道，又厚又大，都卡在马镫里了，说：“老二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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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先生这才道出了其中原委，说“师父，弟兄们，我要不是脚伤了，我就得了状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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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怎么回事？说说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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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耍功刀，本来就是几个套路动作，在头上舞个花儿一定步就行了，上了一百多斤的弓刀，就跟个杠子差不多了，能轮起来一亮相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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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当着那么多的同学，个个都是不熊，怎么才能出眼，想到这，就开了小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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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顺着劲来个背刀一压，一倒手再轮一个，这要轮出来了，当着那么多文武大员，当着国子监的老师，那多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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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就轮了一个，砸了。耍脱手了！啊呀这个丢人！当着百官，皇帝亲临监考！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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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着急一步上去，一脚就给踢起来了！一个高蹦起来，空中耍了个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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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堂彩！炸了锅了！都说山东旗下出好汉！皇帝都站起来了！说监考了这么多届，都是那几下，你看这条汉子，人家这个创意，玩得这个险要，出这个活儿，漂亮！应当连升！当时就有大臣窃窃私语，问道‘此子可曾成家？’这他们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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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大伙都跟着高兴，但二先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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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几个都着急听下文啊，有手快的赶紧把小茶壶递上来了，急得小眼直眨巴,“哥哥，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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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二先生畅谈一声，叹息里都带着爆发力，“操！后来脚肿了！上不了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