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打爆你的头
凡在机场工作的，都认为这是个观察各种人类行为的动物园。
哪怕那些在商业街开商店的店员，阅历都没有机场来得丰富。
毕竟每天上万人的客流量，还都是有点闲钱的顾客，那种奇怪的优越感，不是每个收银员都能体会的。
优越感并不是从店员身上散发出来的，开玩笑，就算是机场上班又怎样？而且大家99％都是劳务工，一个月一千多的收入，怎么也不可能产生优越感吧？
所以，当那些提着箱包横冲直撞的顾客不停在各个柜台流动的时候，那种散发出来的人上人般的优越感，常常把安中信等劳动人民冲的摇摇欲坠。
“就是那个东西，叫什么，多少钱？你怎么动作那么慢？我赶飞机啊！”这种把坐飞机当作了不起的事情来炫耀的，还算比较普通。
“这个价钱什么意思啊？为什么那么贵啊？不就是一盒精装礼品土特产吗？你们以为我们很有钱？个个都是大款？！老子虽然每天赚的钱够让你们享受一辈子的了，但老子就是不买！”这种非常有代表性的发泄，就比较普遍了。
“你什么意思？我只挑了两小时不到，你就不愿意介绍了？看不起我？当我买不起？狗眼看人低的杂种，信不信我一拳揍死你？”这种自卑和傲慢混合在一起的虽然少见，但也时有所闻。
安中信等普通老百姓店员都很无奈，在机场他们是孙子，顾客是大爷啊！
而且这些价钱又不是我们定的，每天就算卖一百万营业额，也半毛钱的奖金都没有啊！
连外面站店可以提成的营业员都不如的他们，只能每个月拿固定的劳务工薪水，最多加个五十块钱的奖金，还要他们象孙子孙女一样态度良好，否则立刻失业。
这种痛苦不是人上人可以体会的，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下决心辞职的。
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放弃眼前还算固定的生活，去现实的残酷世界里和其他黑暗竞争呢？他们绝大部分，也只是没有通天途径的小老百姓而已。
所以安中信等被社会遗忘的人，还必须咬着牙忍受这种傲慢和羞辱，并且在茶余饭后咬牙切齿地当笑料来治疗自己受伤的心灵。
可是眼下这群冲进来的顾客，还是让见多识广的安中信等人打点精神，小心翼翼地接待。
来者不善，个个长的就象专门来找茬的。
“拿包香烟！”一个横眉竖眼地胖子拍着柜台玻璃大声吼道。
安中信一板一眼地按照接待用语，谨慎地低声回答：“对不起，尊敬的顾客，本店香烟一条起售，单包不卖的，真对不起！”
“啊！为什么不卖？”胖子大怒：“凭什么不卖？社会主义商店里还不卖东西？！你们他妈的开黑店的啊？！”
几个少妇店员个个面色不善，如此暴躁的顾客实在是少见，要是在家里，几个泼妇早就破口大骂了。
安中信忍住心中邪火轻声解释：“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您一定要单包的，出门向左走二十米，就有一家超市，卖的既便宜又实惠，东西和我们这里一样，只是少了外面包装而已，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他的解释丝毫没起到一毛钱的作用。
“操你妈的，你个狗杂种！”胖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看不起老子？老子到你商店来，你凭什么让我去隔壁那个傻逼超市？是不是老子股票大跌，所有人都觉得老子是个穷光蛋了？！”
操你妈！你他妈的就算破产关老子什么事情？把老子当马桶来发泄你邪火来的吧？！
安中信额头青筋暴露，勉强挤出笑容回答：“没没，您是顾客，是上帝，我们怎么会小看你～～但我们的店规……”
“操你妈的店规！”那胖子歇斯底里了，他身边那几个看起来是他手下的家伙，也都个个怒气冲天：“操他妈的！老子进来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要不是在机场，老子早就打爆你个傻逼了！”
“看什么看！看你妈啊！”有几个人显然也是受到股市影响，心情极度震荡，恨不得立刻找个人来发泄下，于是都冲着安中信围了过来。
几个少妇店员平时虽然风骚撩人，但关键时刻绝对不怂，个个冲过来把安中信围在后面，大声说道：“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确实是店里这么安排的，真是不好意思～～”
“叫你们店长出来！”胖子喊的都快破音了：“操他妈的，叫你们店长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你们给个交代，不然老子就说你们歧视外地人！让你们都丢光饭碗！”
一个女劳务工只好进办公室，把在里面倾听的顾菲烟喊了出来。
“什么事？”顾菲烟假装不知道：“大家好好说，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没什么好说的！”胖子大吼：“老子今天就是要买一包烟，你卖不卖？！”
顾菲烟虽然是个小贱货，就骨子里却有股子豪气：“不好意思！不卖！”
安中信和几个女店员包括唐小亮在内，虽然平时都说店长年纪轻轻却骚气十足，是个不要脸的小贱货，但此刻，都忍不住心底大喊一声：好！痛快！
“本店规章制度，是通过机场审核的，礼品店的香烟都是一条起卖，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可以去超市选购！”顾菲烟的话掷地有声，虽然她长的狐媚，但居然此刻显得英气逼人。
胖子几个人显然一开始被震住了，但这个家伙反应过来后，不知道是股市真的快要把他搞破产了，还是老婆孩子都跟人跑了，虽然其他几人都露出退却的表情，这个胖疯子居然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啪～”地一声，顾菲烟骚媚的脸上，立刻多了五条手指印。
“操你妈的！你个骚狐狸！要不是你吵着要买花园别墅，老子说不定早就把股票抛了！那会亏那么多！”那胖子显然大脑充血，已经被急疯了，连记忆和现实都分不清了：“老子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拉住了他，胖子大吼：“你们还有股份在我手里，要么帮我一起打个痛快，出老子口恶气，不然我他妈的回家跳楼，你们也要跟着一起跳！”
那几人脸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都撸起袖子，准备对呆住的顾菲烟大打出手了。
几个女店员纷纷把店长推倒身后，横眉怒对，就在此时，一声大吼怒雷般响起。
“操你妈的！老子不干了！”安中信把制服一撕，脱在地上，穿着衬衫越过柜台：“有种我们去后面练练？”
操他妈的，居然耍横到女人身上了！安中信脑袋里热血奔腾。
“傻逼还给老子们耍横？！你知不知道老子们本来是干吗的？”那几个家伙露着胳膊上的纹身，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公司的，说不定是些外地黑社会混混头目合起来搞的集资股份投资公司，所以才会这么不讲理，这么蛮横。
安中信并不知道居然被他猜中了，这只是他的直觉而已。
“行，你们是大爷，是黑道大哥！行了吧？！那等会不要不带种啊！”安中信毫不示弱地挑衅：“马上保安就来了，想撒火的，别他妈孬种，有种就和保安说没事，然后老子到后面来和你们这些杂种玩玩～”
“行！小子你带种，老子等会不玩死你！老子就不是横行东南的黑毛狼！”有个黑色狼头纹身的家伙狰狞地说道。
安中信不屑一顾，顾菲烟在他身后轻声和其他女店员吩咐：“快打电话喊其他人！”
安中信奇怪的回头问：“不开除我？”
这种和顾客打架的行为，放在平时根本就是直接开除，连辞职报告都不用写的，想不到吃个包子都要大家“签名”的店长，居然还帮他喊人？
“别给礼品店丢脸～有什么事我负责！”顾菲烟气愤地脸都红了：“他们太欺负人了，你不用管其他的！先撑着点，等人都到齐了再动手！要他们知道，礼品店也不是好惹的！”
安中信第一次发现，这个传说中靠卖肉才当上店长的女孩，其实心中真的很爱这家礼品店。
“或许，她就是舍不得离开她喜欢的这家店，才迫不得已那样做的吧？”他觉得人确实很复杂，真的不能用表面来度量。
这个时候，机场保安也赶到了，但双方都表示没事，虽然现场气氛非常诡异，可人保安又不是保姆，于是纷纷安抚几句后就离开了。
安中信当先一人，毫不犹豫地大步前行，后面跟着七八个满肚子邪火想找人发泄的黑道银行家，尾行的还有不放心的顾菲烟唐小亮等人。
到了地下停车库后，顾菲烟咬着牙齿从那几个家伙身边挤出来，跑到转身站立的安中信身边焦急地低声说道：“李翔他们都在赶过来，你先稳他们一会。”
安中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其实根本都没听进去，他的脑袋中，第一次有种暴虐的渴望，仿佛眼前这些人，都是他进一步强大的垫脚石。
我管他是不是快要破产！这帮傲慢的家伙侮辱了我和我的朋友！他们该死！
小安子的眼珠中，第一次闪现出了红色的光芒。
所以当那个胖子刚刚开口骂道：“就这里吗？你个傻逼……”的时候，安中信已经一个箭步，犹如火箭般冲了过去！
瞬间，整个地下停车库惨嚎连连，鲜血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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