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影
薛琳儿兀自行走在天池边缘,每一寸每一寸的地方仔细察看着,约莫看了半日,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吴恨,你在哪?”薛琳儿举目四望,林海雪原,苍茫大地,竟没有一丝熟悉的影子。
薛琳儿心下一声轻叹,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薛琳儿低首的一瞬间,忽见水面上竟然忽然翻出一个影子,一片火红的影子,那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因为那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但忽然间,像是有一道影子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火红的影子!
薛琳儿立时周身风起云涌,长剑出鞘,迎风而上,已是迅速追向那个红得耀眼的影子。
薛琳儿纵身半空中,却见那影子甚是灵巧,东躲西闪,一下子隐没在天池脚下的一片深林中,薛琳儿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而是继续纵身而去。一下子就飞进了那森林之中。
古木苍苍,一时间竟然失去了那红影。
薛琳儿站在一棵古松的树巅上,这万里荒原的风啊,竟是无情的吹着这个心痛的人儿。
薛琳儿的红色袍子在风中摇摆着,映着她那张因为失神和寒冷而苍白的脸。
那唯一的线索,好像也是断了。
薛琳儿忍不住长剑一挥,身子如电光一般直直而下,她面前那棵古松在静立了几秒种后,赫然从树心处分开成两半飞了出去。
几只鸟类被惊得飞了出去。
薛琳儿长剑继续不停的挥砍着,森林仿佛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的枝叶纷纷下坠,一层层累积起来,不到一会儿,薛琳儿所在的那块树丛,竟是没有一棵树留了下来。
薛琳儿将鱼肠剑收起,看着这些被砍出来的木材说道:“你若一日没消息,我便在这里等一日,若三生三世没消息,我便是变成块石头,也要烂死在你的身边!”
这一夜,森林没有一丝的寂静,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雪光下用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修着一个木屋子,她已决定在这里铸造一个屋子,她要用自己的承诺去等待一个她爱的男人。
薛琳儿挥剑,薛琳儿挥汗,薛琳儿的手终于被执业割出条条口子。
只是她心里的痛,比起这些苦累又算得了什么?
在远远的天池边,有一只火红色的狐狸,静静看着这一切,它圆圆的眼睛里,倒仿佛藏着些闪烁的光芒。
**********
炎父身上渐渐开始有新的伤口了,幸亏有那把青霜剑,还可以止一下疼,只是不知道这小火怎么还不回来?
炎父急得像是只红蚂蚁一样在炎热的炎火洞中盘桓着。
不久,他面上一喜,不用说,正是那火狐狸从一个小洞口爬进来了,口中衔着一颗从长白山北山雪峰顶上取来的冰晶。
那火狐狸进来之后,随口就将那冰晶吐在了地上。
炎父看到了冰晶,立刻捡了起来,匆忙忙吞服下去,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那些火热的口子都是愈合了。炎父心里一阵高兴,便摇着两丈高的庞大身躯走到狐狸身边,蹲下身子用肥厚的手掌去抚摸狐狸的头,却没想这小狐狸竟是有心事一样将整个身子卷进了火色绒毛的尾巴里,遮住了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炎父拍了拍狐狸的小脑袋,狐狸竟是龇牙咧嘴站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炎父。
炎父一看,心下甚是不解,说道:“狐狸啊,狐狸,你跟我这么些年,几时见你这样过?你该不会是遇到母狐狸了吧!”
这下子可是说到了狐狸的痛处,它毛茸茸的身子忽然蹦起来,然后又冲着炎父龇了一下牙齿,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小洞里面去了。
这炎父也是如同一个老顽童一般,也不恼,竟然趴在地上往那个洞口里面望去,却是突然“嘭”地一声。那炎父“啊”地叫了一声。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是鼓了一个大包起来。
“你这死小火,竟然敢扔我石头!真是养儿不孝,罢了,罢了,不跟你这个畜牲一般见识!”
炎父站起来往自己玄武岩的石床上走去,却是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才发觉自己竟然成了畜牲的“父亲”,然后打了打嘴,却又是笑了起来。
一千年都没这样笑过了。
幸亏这把剑把我弄醒了。炎父像是抱着宝贝一样把那把剑重新拥入怀里摸索着。
**********
一边的小洞里,小狐狸呆呆地用爪子拨动着那半块面具,心里却像是在想着什么问题,眼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
**********
等到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在那天池边已经是多了一栋木房子,松叶作顶,柏木作梁,矗立在冷峻的山崖之上,从那屋子里倒是可以将整个天池尽收眼底。
女子的第一天,对着水面梳起了头发,那如瀑布一般的美丽青丝,那如碧玉一般的臂膀,那如樱桃一般的唇,齐齐投影在水面上。
女子轻叹道:“我记得师兄说过,他喜欢我梳头的样子,师兄,我在梳头,你能看到么?”
梳完之后,女子将那梳子丢进了碧水之中,缓缓沉进去。
当太阳最温暖的正午,女子又来到了水边,这一次,她没有梳头,一柄鱼肠仙剑慢慢映着阳光抽了出来。她要练剑,她要练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练得那种剑法。
天池的水面上,宛如出现一个凌波仙子。
她转身,她御剑,她裙绦飞舞,每一寸的水波都返照着她美丽的脸。
她的口中,却是缓缓念出一段词曲: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深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舞到最后,那一柄不知道是存在于她身体之内还是身体之外的鱼肠仙剑,竟也是剑光相交,发出了丝竹之声,和着女子的词词句句。伤人心魄。
那狐狸,竟是双眼全湿。
三千年来,这是第一个在它身边唱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