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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孟金堂心虚疑鬼神

    又是一个金秋八月。 对庄稼人来说,又是一个大忙的季节。老百姓有句话叫“八月秋忙,秀女下场”,就是说,在八月秋收的季节里,即使是不出门的闺女和新媳妇,也不能闲着,得帮着下地劳动或到场面去削谷穗、装粮食。孟金堂今年更是忙,双喜和媳妇出外打工一时间也回不来,池翠翠又不能下地劳动,成天在家呆着,还时不时的闹病,不说帮他的忙了,还得给他添忙,孟金堂在地里忙完之后,还得伺候池翠翠,洗衣服,做饭,督促着喝药,说些宽心安慰的话……
    池翠翠的病本来就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在张大邦的那次惊吓后,又犯了。经过一年时间的治疗,虽然近期见好了不少,但还是不如以前。
    孟金堂虽然人在地里,心却在家里,在池翠翠的身上。所以,还得半前晌半后晌不时的回家看看,还得给池翠翠倒水喝。他想,如果照此下去,他也快要累得倒下了。
    孟金堂看着别人一车车的卖青椒菜,大把大把的票子往兜里揣,而自己的青椒菜一个人摘不下来,黄得黄,粘得粘,急得他心里慌张,给儿子打了三回五回的电话,可是双喜就是回不来。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不分昼夜的干着。
    一天,他从早晨四点就抹黑下地了,走时带了几个月饼和一缸子水,中午也没回家,一直到了晚上的十点多才回到了家。这一天,他可没少卖钱,厚厚的一沓,数一数,有两千多。可是,一进家门,他傻眼了。池翠翠躺在锅台下,直抽风,浑身哆嗦着。他把她扶上炕,看着翠翠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心疼的泪水长流。
    孟金堂给池翠翠喂了水和药,便自去做饭了。当他揭开锅盖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池翠翠是想做饭吃,锅里放着小米,馒头,这些都在水里泡着。灶膛里加满了碳。地上还堆着好些乱柴,一盒子火柴,散洒在地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这些乱柴没有点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蝴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是担心!由于心不在焉,不妨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慢慢起来,才发现是池翠翠吐了一地的饭粒。他知道,她是吃了冷食才会这样的!
    孟金堂和着泪水做好了饭,把池翠翠叫醒,哄顺着让她喝了半碗米汤,他才放下了提着的心!自己也糊里糊涂的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就睡下了,他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疼痛,有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孟金堂这几天眼皮子总是跳,跳得他心里惶惶的,烦烦的。他担心远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和媳妇,因此,时不时的打电话问候!尤其是晚上,经常做噩梦,他更是害怕得连觉也睡不着,事情总是那么巧,他越是担忧,双喜的电话越是打不进去,不是没人接、关机,就是停机。吓得他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当然,他也担心玲玲,玲玲的电话几次都是通的。
    玲玲在电话里给他解释说:“您也许是疲劳过度,或者是神经衰弱,休息不好的原因,自己心里疑惑。没事的,我们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孟金堂知道女儿说的是宽心话,可是自己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有啥事情要发生,心里嘀咕道:“不太好的征兆,不太好的征兆!”
    “难道是翠翠要有什么不测?不能吧,她已经这样了,老天爷还会再折磨她吗?”他自己问着自己。想到自己一旦没有了翠翠的那种凄苦的日子,就觉得害怕。他的情感也就失去了控制,一个人偷悄悄的摸着眼泪。煎熬的生活,他终于体验到了。
    “难道真的是报应吗?”他在反思着自己。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鬼魂,铁青的面孔,披散的头发。他从被窝惊起,看看又什么也没有?
    更为使他离奇的是,睡梦中,王长寿和他坐在一块喝酒,两个人有说有笑。王长寿和活着的时候没有两样,还是那个病怏怏的样子,穿着死了以后的装老衣裳。旁边还站着宋玉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着,笑着,笑得孟金堂莫名其妙,肉惊骨寒……
    他醒来后,这个梦还是十分的清晰。他感慨道:真的应了古人言,白天做了亏心事,半夜狗咬心肉惊!难道这些人真的索命来了?他的灵感突然来了,莫非是自从翠翠病了后,家里的菩萨没人上香的缘故。他想:
    “邀人不请人,赛如羞醋人,菩萨也是这样,可能是老人家发怒了!不行,我的好好上香,祷告!”
    孟金堂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他举手念着阿弥陀佛,口里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每天三次,早午晚,他还真有点,平时不念经,急时抱佛脚了!
    第六章孟金堂心虚疑鬼神   孟玲玲尸横白鹤街 (中)
    梦毕竟是虚幻的,念佛也是一种寄托。孟金堂在为自己解释着。秋收的忙碌再次使他忘却了烦恼,如何照顾老婆的事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于是,他想起了女儿玲玲。
    “何不把翠翠打发到玲玲家住几天,等自己秋收忙完了,再接回来,这样,自己也能专心的收秋,翠翠也好有个搭照!我咋就想不到这一点呢?”他拍拍自己的脑门,“真是人忙无智啊!我现在竟然这么的糊涂啊?”
    第二天,孟玲玲便用车把母亲接到了自己的家。
    池翠翠也是怪,在女儿家住了半个多月,病果然好的多了。特别是在外孙和外甥女下学回来后,她看着两个喜气的孩子,心情极为的愉快,又是说又是笑的,没病人一般。两个孩子也是乖巧,总是哄顺着姥姥,逗说着笑话,给姥姥又是夹菜又是盛饭,又是倒水又是喂药的。池翠翠的心情豁亮的阳光一般。
    孟玲玲更是满脸的笑容,百般的照顾着母亲,唯恐有一点使母亲不舒心的地方。梳头,洗脸,洗脚,剪指甲,换洗衣服,等等。晚上,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说些母亲喜欢听,高兴的话。
    胡志山为了岳母娘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和儿子挤在一张床上。这个善良的人,在岳母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不高兴,“妈,妈”叫得就像是自己的亲娘一般。
    孟玲玲觉得母亲基本上没事了。陌生人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就是胡志山也认为岳母的病好的如正常人一样了。
    池翠翠表现的也确实很好。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死说活也不和女儿在一个房间睡觉了,主动搬着行李去找外甥女安安去了。安安和妈妈报告说,姥姥晚上睡的安安稳稳的,非常好,近几个晚上连药都不用喝了。
    这样,一家人就放心了,玲玲还把母亲病好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孟金堂听到之后,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头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他和女儿说:“再帮爹几天忙,收割完几亩玉米,我就把你妈接回来!”他依然在电话里吩咐着女儿,“出门一定要注意,我的心总是悬着,眼皮子直跳,尽做噩梦,你们一定要注意啊!”
    孟金堂吩咐罢女儿之后,便套起了毛驴车,出来街门。他赶着车走出了一百来米远,忽然,想起忘拿镰刀了。于是,就把驴车栓在一根电线杆上,回身返家,去取镰刀。
    他惊奇的看见自己家的西上房的烟囱冒出一股青烟。他的西上方是双喜的喜房,自从双喜夫妇走了以后,快有半年没人住了,咋就有了烟呢?
    他赶紧几步,迅速开了门,进了双喜的房间,嗅嗅没有什么烟味,又端起锅看看,灶膛冰冷,一点子火星都没有。
    “这就怪了?半年灶膛没有点火了,咋就烟囱冒烟呢?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也许是看花了眼吧!”
    孟金堂拿了镰刀,再次走出了大门,又站在街上的高台,望着西上房的烟囱,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烟冒出,他方才放稳了心。
    他来到自己的承包地里,把驴从车上上卸下来,拴在地头的树上。就开始下地扳玉米了。这是树上的一只喜鹊,在他的头顶飞来飞去,叫个不停。他走到哪里,喜鹊跟着他叫到哪里。他是打也打不走,撵也撵不掉。叫的他毛骨悚然!
    他一气之下,就蹲在了地头,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准备狠狠的揍那喜鹊一下,石头是扔出去了,连喜鹊根毛都没挨着。他气急败坏的又扔了几块,喜鹊早飞的不见踪影了。
    他又坐了下来,看见地头的青草长的是十分的茂盛,尽管是深秋的节令了,这些青草仍然没有衰老的痕迹。
    一件令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慌的事情,在他的眼前闪现。
    “哎,我当时怎么那么糊涂?就把王二疤子的三十多只羊给害死了呢?”她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有点懊悔,“真是不应该。一个傻子,我怎么能那样的惩罚他呢?”
    王二疤养着三十多只羊。王二疤的二儿子是个半傻不灵的,人们称为的“二不秋子”。“二不秋子”每天把羊感到草滩,自己或玩或睡,至于羊跑到谁家的地里,啃吃哪家的庄稼,“二不秋子”是根本不管的。“二不秋子”的羊群尽管糟蹋了不少人的庄稼,可大家知道那个傻子不是故意的,再者,王二疤一家就指望着这三十多只羊生活,所以,糟蹋就糟蹋了,也没人太计较。否则,计较着者比“二不秋子”还“二不秋子”!
    孟金堂可就不一样了,他地头的玉米被“二不秋子”的羊群啃成了秃和尚。于是,孟金堂就想制裁制裁王二疤子。
    有一天,他就把玉米粒伴着老鼠药撒了漫漫的。结果,就在那天的中午,王二疤的三十多只羊,死的死,亡的亡,无一幸活。王二疤一气之下,一棒子下去,“二不秋子”的一条腿从此残废了。
    第六章孟金堂心虚疑鬼神   孟玲玲尸横白鹤街(下)
    孟金堂回忆到这里,摇摇头认为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不再惋惜了。
    此时,那只喜鹊没有再飞来,孟金堂理了理心情,掐灭了半支烟,又在继续着他的劳动……
    这天是深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阳光和煦,温暖如春。人们热的连里边套的的毛衣都穿不住了,换上了夏日的服装。孟玲玲看着母亲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准备领着母亲上街转转,逛逛新城。
    “妈,今儿天气这么好,咱们上街转转,顺便给您买点衣服穿,咋样?”
    “嗯,快入冬了,我也正准备换换冬衣,顺便也给你爹买件皮衣穿!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够,暂借你的,妈回去就还你!”
    “妈,荆旱傻话,花我的和花您的一样,我也正想给您和爹买件衣裳穿,也算是一点孝心。您就别多心,看对啥,咱买啥就行了!行吗?”
    “还是我玲玲乖,妈就依你!”
    说话中间,母女二人就各自安顿好自己的梳洗,穿好了衣服,坐着玲玲叫来的车,奔城中心的繁华市区——白鹤街。
    玲玲牵着母亲的手,在商店里转来转去,衣服是试了这件试那件,选了一件又一件。池翠翠终于看上了一件羊毛大氅,浅蓝色的,狐皮领子,做工也非常的精细。试着穿在身上,果然风度犹如当年,她有一种青春再现的感觉。
    玲玲仔细观察着母亲身上的衣服,感觉很是合身,就问:“妈,您觉得咋样?喜欢吗?”
    “我看挺好的,宽窄长短正好,我看行!”
    “服务员,就这件了!多少钱?”
    服务员也左右上下打量了几眼池翠翠,夸奖说:“好漂亮啊!太合身了!”回身对玲玲说,“一千八百元!”
    “啊,这么贵?”池翠翠马上就要脱大氅,“不买了,不买了,太贵了,太贵了。”
    “妈,别脱,一点也不贵,这是好衣服,是名牌,你看是狐狸领子,值这么多!”玲玲也在打劝母亲。
    池翠翠还是嫌贵。
    玲玲假装生气的说:“又不是花您的钱?喜欢就要,要不我就不管了!”
    池翠翠看看女儿生气了,也就没有二话,只好点头答应。
    孟玲玲又给父亲挑选了一件防寒衣,可是他娘不同意。
    “我想给你爹买件皮衣,皮衣穿着暖和!”
    “妈,你真是的,现在皮衣已经不时兴了,最时兴的是鸭绒防寒衣,又暖和又轻便,人们都穿这个,很少有人穿皮衣了!您就听我的吧!包您和爹满意!”
    “奥,就听你的,妈也不懂得,你看着办吧!不过,不要花钱太多了!”
    “没事的,您就别多心了!我看着买吧!”
    玲玲为父亲挑选了一件浅黑色的鸭绒衣,花了800元钱。池翠翠虽然心疼钱,可心里估摸着,贵是贵了点,毕竟是好货!
    母女每人提着一个包的衣服,又在商店里转悠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快要晌午了,二人就出了商店,横穿着马路到对面打车。
    马路上的车不多,稀稀拉拉的。玲玲乘着没车的空子,牵着母亲的手,走到了马路中心,此时,一辆白色小车突然飞到了她们眼前,卷起一股风,池翠翠手中的包,被风从手中抢出,追着小车卷到了车轮子下边。池翠翠和玲玲赶紧去追,就在这玲玲弯腰捡包的同时,后边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车,那司机看看刹车不住,就听得“嘭”的一声,玲玲像一只受了惊吓的蝴蝶,突然从车前飞起,然后,落在了一丈多远的白鹤街中央……
    池翠翠当时就吓傻了,惊醒之后,便是抱着女儿大哭,再之后,便是疯癫不堪……
    也许是骨肉 相连,心脉相通吧!就在孟玲玲被撞飞的那一刻,孟金堂扳玉米棒子的手忽然一阵的酸软,感到四肢无力,一阵的心慌,心口疼的要命,他用手护着胸口,在地上转着圈子。然后,一屁股蹲在地下,天旋地转,眼睛闪花,呕吐恶心。干吐了几口,什么食物也没有吐出。蹲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他站起来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感觉还是有点心慌,一点也不疼了。可是眼皮子跳的频率加快了,他顿时一阵的害怕。慌忙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双喜说,他们很好,没啥事的!又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对方已关机#蝴连着拨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孟金堂心神不安,焦急如焚。也没有心思再劳动了,就点燃了一支烟,在地埂头坐下休息,他感觉到,脊背一阵阵的发寒,身上一股一股的冒着冷汗。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对,这玲玲可能有事?应该是没事的!”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右手夹着的烟卷也掉到了地上,他当时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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