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冤家路窄!
苗苗和丁璀走后,我一个人站在穿衣镜前面一动不动的照了一个多小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妈妈要是再把我生得高点,腿长点或者眼睛大点,反正就是哪哪都改造加工一下,我就更有资本和前妻斗法,不会比陈家棋差那么多了。现在看来,我哪哪都不如她。
实在泄气的厉害,拨开头发看缝合的伤口,有一点点碎头发挡着看不出来,可我还是觉得破相了,难看的蜈蚣爬一样,以后见不得人了。
心情郁闷,我回到写字台上坐着默写论语,爸爸妈妈买菜回来我已经默写了四五张纸,多写一点我自信就回来一些。陈家棋一定没有我这么能背古文,她可能《尔雅校注》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一点了,知道也是自己安慰自己。
妈妈抱着包裹进来问我是谁的,我跑过去抢回来。杨宪奕第一次给我寄东西,我当然得自己偷偷拆开看。关了屋门坐在床上,我小心翼翼的撕包裹,连上面有他笔迹的包裹单都怕碰坏了,想剪下来收藏起来。
包裹里好多的糖果,红色的小口袋,好像寄给一个孩子的一样,最后我才看到一样成*人礼物,是个包装很漂亮的小盒子。
我猜过化妆品,猜过项链首饰,甚至猜了卡通内衣,到最后打开,原来是个桃心型的小镜子,光亮的表面照着我也像桃子的脸,很精致美丽。我养病胖起来了,秋天来了,妈妈常常给我贴秋膘,说我夏天瘦了很多。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头,在镜底制造商的铸名后面,有几个小小的字母,写着Young’s。我现在可不是杨氏的,我是戴氏的,虽然这么想,还是很喜欢,放在包包里,吃饭前前后后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就连小盒子也留起来没舍得扔,摆在梳妆台镜子背面。
一晚上我都把陈家棋当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知道男人喜欢金玉,我没有,但我觉得杨宪奕不该是那样的男人,他金玉过了六七年不要了,现在要我了,肯定是看中我知性贤淑了。心里安慰的功能再大,不如电话里听他说受用。车轱辘绕来绕去,最后是我对他说想他了,他就告诉我马上回来,问问伤口好没好,到底也没说爱我,或者我比陈家棋好一万倍之类的话。
挂了电话我恨他不懂风情,他一点古人诗书都没读过。我继续默写论语,因为挨了砖头以后,尔雅校注我忘了好多,但是论语从我三岁就开始背,到今天也有二十四年了,滚瓜烂熟,我默写完了等杨宪奕回来给他开,让他知道学古汉的女硕士肚子里有多少先人墨水!
我把陈家棋那些照片和旧事放在电脑的桌面上,文件夹起名叫砖头,一方面警示自己,一方面警告陈家棋。我常常不经意点开看看这只美丽的白天鹅,再到镜子里看看那只丑小鸭。我对着镜子像播音员那样叽里呱啦的背论语,背尔雅,背孟子,背大学中庸,把脑子里的四书五经都背完,我高声在阳台背四库全书索引目录,背得爸爸心里发毛,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只说车祸之后锻炼脑子,怕记不住了。
他们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事实真相,一直以为杨宪奕开车出小事故让我挂了彩,但他们看出杨宪奕是对我真关心爱护的,也不好没完没了责备。
我希望杨宪奕早点回来,跟我说些体己暖人的话。每天我都照照桃心镜子,好像他在另一端能看到我似的。伤口渐渐愈合了,留着浅浅的疤痕,我自己去医院拆线了,准备上班了。我想他周五能回来见一面,一拖沓,他告诉我又变下周了。
分开的时间越久,我对自己越摸不准,点开那个砖头文件夹的次数越多,我也摆出她在照片里的姿势,我没有她美,我也用那样的眼神望出去,我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优雅的天鹅。
为了能够和陈家棋拉开差距,我疯了一样的默写论语,妈妈问,我就说在练习庞中华字帖,提高自己的硬笔书法。其实我字已经写的很漂亮了,当初还常常帮关浩在文件上用软笔签字。想到关浩,我心里又气又鄙视的负面情绪过后,也在想下周上班怎么办。这样的事情过后,图书馆大概早传遍了风言风语,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
周日晚上,杨宪奕电话里让我把寄过来的糖果都包成小口袋,当成喜糖送给大家,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花了一晚上时间包喜糖,包的时候我在想,以后在同事眼里我就是已婚女人了,希望这能帮我修正破鞋勾引别人老公的恶名,哪怕还我半个清白也好。
周一早晨到学校,我还是往常那样和大家打招呼,发现我桌上有一盆凋谢的绿竹,是原来放在关浩办公室里的。整理桌面上的东西,积压的文件不少,看来需要有忙碌充实的一周了。
我还没坐下,为我伸张正义的大博士也来了,彼此尴尬的笑笑,我送了他一袋喜糖。他恭喜的言不由衷,拿了糖很快就走了。到上班时间,我准备到处发糖的时候,副馆长派人来找我。
我给她送了喜糖,她看了笑了笑招呼我坐下。
“小戴,伤养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您。”我记得杨宪奕说过她是好人,我受伤时她又像妈妈那么看望过,我很感激。
“馆里领导对上次的事很重视,责成关浩本人向你书面道歉。”
我听了觉得更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馆长又宣布,“为了你,也为了古籍处,你和关浩暂时都回避一段时间。正好中文系石教授缺个助手,你先过去帮一下,等忙完了那边再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我知道从古籍处出去了回来就很难,我心里不平,不知道怎么处理关浩的,前因后果里,他不栽赃我他老婆不闹事不会这样。
“你也别多想,关浩去档案处了,领导会权衡给大家个公平的交待。”
一上午我都在收拾东西搬家,我给杨宪奕发了两个短信告诉他学校的处理意见他都没回。我找了两个高年级男生帮忙搬着箱子去了中文系,我想以后可能就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不管怎样,我比关浩还强点,不至于对着一屋子档案憋闷死。
我对中文系石教授不熟,我学古汉的成绩算是中游偏上,他交待的工作我应该能应付。午饭后石教授来系里给研究生上课,课后说是要召见我。
我刚进到他办公室就觉得不对劲,但我没说话,规规矩矩听着教授分配工作,教授带两个研究组,一个搞解字》,一个搞《文心雕龙》,最后我选了说文解字,出办公室时,身后有人叫我。
“合作愉快!”冯纶语调轻快,“文心雕龙遇到问题还要麻烦你。”
我从始至终没个笑脸,我心里在哭。走出去听见他在后面叫我名字追过来。我平复心情,从包里拿出喜糖递到他手上,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冯老师,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