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关于妓女
笑闭,元泽民问方剑,“你刚才说不在警队干,好像不止这一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
“原先我是想干刑警的,后来却干了几天巡警,觉得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干了警察,就是国家的枪,国家指哪儿你打哪儿。——怎能有你做主!”元泽民开导他。
“这我知道。我本来也准备在巡警队好好干的,可是所见所闻实在让人生气,所以就觉得没意思。”
“你看到了什么,又闻到了什么?”元泽民问他。问罢,突然觉得自己问问题很有毛病,怎能说闻到了什么呢?只有狗才闻呢,作为人,应该是听。这句话应该说成“听到了什么”才没有毛病。
可是方剑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说法,他在意的是元泽民问题的实质。
方剑说,“你不知道这里的警察们有多黑!我们只是一些临时工,可是出去之后就能够骗吃骗喝,把一些财大气粗的煤矿主们吆喝得一愣一愣,晕头转向摸不着北。你想,我们都这样,正式干警又将会如何?再有,那些有钱有势的煤老板们都这样怕我们,其他小百姓无钱无势,还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元泽民微笑着看他,口气淡淡地说,“你可以不那么厉害呀,谁让你那么厉害了?”
“不厉害也不行。不厉害就没法工作。有些刁民,你不厉害,他就不怕你。不怕你就不老实,不老实就不说实话,不说实话你就没法办案。——这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儿。”方剑老实地说,内心很矛盾。
“厉害当然还是应该的。警察是什么?是国家机器,是专制机构。警察要是都很温柔,还怎么震慑罪犯?怎么保护人民?不过厉害归厉害,工作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要分清对象,区别对待。我的看法是,警察对罪犯就是要凶,要厉害。对老百姓却要温柔,要和气。”元泽民耐心开导。
“嗯,是这样,我当然是这么做的。可是别人就不行,我最看不惯那些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人。他*,不就是个小警察吗?充什么大蛋!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什么素质!”方剑愤愤不平地骂。
“咳,不是正规警察,素质能好得了吗?”元泽民感叹。
“原来想着也不管那么多。咱又不是领导,没资格管人家。说谁谁不听,还得罪人,何必呢?自己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可是后来对工作本身也失去了兴趣。”
元泽民“哦”了一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剑说,“我最近接手的案子当中有一个嫖娼的教师,很令人同情。”
“是吗?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元泽民说。
于是方剑就把教师李勇嫖娼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又说到了女大学生赵薇偷偷卖淫赚钱,供应男朋友上大学的事情。因为这两个人是同时被抓的,所以一起说了出来。说完后还发表自己的见解。
他说,“从这件案子当中,我发现咱们国家目前实行的,禁止卖淫嫖娼的规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元泽民挺意外。
丁洁也感到意外,她这会儿听两人说话,一直插不上嘴,有时想说,又觉得这些问题自己很陌生,要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弄巧成拙,不如不说。所以干脆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很认真地看两人说话。这会儿听到方剑语出惊人,不禁也插腔。
“你又有什么高论呀?”丁洁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地问。
“高论谈不上,低论倒是有一些。”方剑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我觉得,现在咱们国家实行的禁止卖淫嫖娼的规定应该废除。不废除也行,得改进。”
“是啊,废除了好。废除了那些规定,以后你们男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乱搞胡来,多潇洒!这想法很好,可惜,就是不可能实现。”丁洁看他胡说八道,毫不留情打击他。
“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应该废除,或者改进?”元泽民客观地说。这种对问题不先入为主,主观臆断,而是平心静气,冷静客观的态度,是他的一个优点。正是因为这个优点,他才能够屡破大案,要案,获得事业上的巨大成功。
“因为它不符合目前国家发展的形势需要嘛。”方剑说,“任何一项政策,能够促进国家的发展,它就应该执行。反之,如果阻碍国家的发展,那就应该废除。最低限度,也得改进。”
“说正题,别那么多废话。你得出那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理由是什么?”元泽民笑嘻嘻地批评。
“三个理由。第一,未来我国男女比例失衡的问题。这问题可能引发一系列性犯罪,造成社会的不稳定。我看一些媒体的报道,目前全国男女出生性别比为116.9:100,有的省份竟达到135:100,形势不容乐观。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到2020年的时候,到达结婚年龄而没有姑娘可娶的小伙子将达到3000万人。相当于整个大洋洲的人口数量。到那时,平均每五个男人当中就有一个得打光棍。——多可怕!按照中国现在一夫一妻制的法律规定,将来这多出的3000万男人肯定娶不到老婆。娶不到怎么办?难道让他们一辈子不沾女人?这不太可能,也不太人道吧?所以面对这种情况,要么国家改变法律上一夫一妻制的规定,允许一夫多妻,或者多夫一妻。要么不改变这项法律,而允许卖淫嫖娼。那样的话,一方面可以给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提供一个发泄性欲的机会,使他们活得像一个正常男人,减少他们因为没有女人而犯罪的机会,以维护社会的稳定。另一方面,也为那些弱势的女人群体,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毕竟,现在都经济社会了,有人比较聪明,可以靠大脑赚钱。有人有气力,可以靠气力赚钱。而那些既不聪明,又没有气力的女人,难道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赚钱,自己伸手讨饭吃?这不太公平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有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乞讨,女人却不能依靠自己的身体赚钱?依靠自己的身体赚钱至少也算付出了一些劳动,而那些乞讨者却什么都不需要付出。看着那些明明身体条件较好,有劳动能力却犯贱乞讨的男人,我就觉得恶心!我觉得他们还不如那些卖淫的女人。”
丁洁狠狠地瞪方剑,反驳他“按照你的逻辑,是希望女人什么都不干,书本也不要读了,将来都去卖淫?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中国男女比例不平衡的问题,维护社会的稳定。是吗?”
“嘿嘿,不算太笨,还能够理解一些。”方剑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可没有说女人什么都不干,将来都去卖淫。这话是你说的。”
“谁不知道卖淫比较轻松,而读书学习考大学,却要艰苦很多?国家要真是允许女人卖淫了,将来哪个女人那么傻,还要去啃书本学习?那样的话,这社会肯定乱套。”
“哪有那么严重?现在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如荷兰就允许女人卖淫,也没见他们的社会多么乱。不但不乱,反而还很和谐。呵呵。”方剑涎着脸和丁洁辩论。
“说得很好,很有见识嘛!干脆,你也到荷兰去得了,”丁洁讽刺他。
“唉,没钱啊。有钱,肯定也去。”方剑厚颜无耻地说。
“你!下流。”丁洁看他如此没脸没皮,实在拿他没有办法,骂他一句,索性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方剑斗败了丁洁,心中得意,嘿嘿傻笑。
“你刚才说了第一个理由,还有第二个呢,第二个是什么?”元泽民看两人斗嘴结束,就不失时机地提到了这个问题。
“第二个是农民工的问题。由于中国经济迅猛发展,大批农民从农村进入城市,务工或者经商。这些农民工绝大多数是男人,他们到城市里来,辛辛苦苦,为城市建设作贡献。很多农民工都是到距离家乡很远的地方打工,有的甚至跑到了外省。由于时间紧,任务重,他们不可能经常回家和老婆过夫妻生活。回一趟家,不但时间上不允许,来往的车票也很昂贵,为了省钱,许多民工干脆就不回家。不是一周两周,一月两月,而是成年累月地不回家。不回家,他们的性欲问题怎么解决?老兄你别笑,我确实这样想。现在不是说要关心农民工吗?为什么不也关心一下他们的性欲问题?我听说现在有些监狱里开设了同居会见,也就是夫妻房。允许那些坐牢的男犯或者女犯,和来探望他们的爱人同居,以解决他们(她们)的性欲问题。我觉得监狱的这项规定就很好,很人道。与这些犯罪的犯人相比,农民工们是不是也应该拥有这方面的权利呢?”
“呵呵,有些道理。可是你别偷换概念,监狱的探亲房里住的是罪犯和他们的配偶,不是妓女。”元泽民笑嘻嘻地说。
“还有第三个理由。”方剑看他这个理由被元泽民反驳,不服气地说,“对于那些不在一个地区工作,长期分居两地的夫妻。或者由于妻子怀孕,丈夫长期不能过夫妻生活的这类人。如果能够有妓女存在,就可以适当缓解他们这方面的欲望,减少他们长期得不到女人所带来的性饥渴。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的男人,并不是和妻子之间的感情有什么问题,他们的感情很好。但是这些男人,实在也很苦啊。他们要么单身在外创业,苦苦打拼,身心疲惫,很需要通过性生活来发泄一下,轻松一下。要么是面临妻子怀孕后骤然增大的生活压力和工作压力,一方面要照顾家里,另一方面又要照顾事业。家里家外,诸多应酬,很疲惫。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需要性生活。我觉得妓女对于那些怀孕妇女是个福音,有了妓女,就可以使她们丈夫的性欲得到合理发泄,减少她们在此期间遭受丈夫性侵犯的几率,化解家庭因此而带来的危机,促进家庭和睦。”说到这里,方剑很想把丈人哥丁山的例子举出来,但是丁洁在场,无论如何也不敢说。
“你们男人真下贱!”丁洁不满地看方剑,气呼呼地说,“整天不干正事儿,净捉摸这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儿!”
“妹子,别说我。我可不是这样的男人。”元泽民笑嘻嘻地说。
“我也就是说说,替别人着想,我也不是这样的男人。”方剑看丁洁生气,赶忙为自己分辨。
“我看元大哥像是个好人。”丁洁看着方剑,冷冷地说,“至于你,还得打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方剑嬉皮笑脸地问。
“嘴里一套,心里一套,口是心非,奸猾无比,不是个好人。”丁洁恶狠狠地说他。轻嗔薄怒,不但不可怕,反而更动人。
方剑看心上人这么一副可爱的样子,内心很是受用。他奇怪地想,“丁洁呀,你这个生气的样子可不怎么样,没有一点杀伤力嘛。”心中这样想,嘴上却叫屈,“哎呀,我说丁洁,在你心中,原来我竟是这样一个丑陋的样子?这下惨了,完了。你对我一旦有了这样的印象,以后无论我如何努力,肯定也是白搭。”说罢,连连叹息。
“不过,你也有优点。”丁洁像对待自己的学生那样对待方剑,打一巴掌,吓唬一下,然后再好言抚慰,给他指出努力的方向。
方剑受宠若惊,表情夸张地问,“啊?我还有优点?什么优点?说出来,好让我扬长避短,更好地进步。”
丁洁看他这样,不禁扑哧一笑,却马上又收敛笑容,故作严肃地说,“你的优点是,做错事,还知道认错。”
方剑得到一点阳光就灿烂,马上得意地回应,“就是,你看我很客观嘛。我这个优点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过迁善,善莫大焉。”
元泽民心中暗叫“惭愧”,心说怪不得你小子能把这么一个绝色美女搞到手,原来嘴皮子竟这么甜!奶奶的,你一会儿故意逗她生气,一会儿却又装疯卖傻,厚颜无耻地拼命讨好。怎这么多花样!想到此,觉得在这里看两人打情骂俏很没意思,于是便改变了话题。
元泽民说,“你刚才举了三个理由说明你的问题,我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们看问题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要看两方面,甚至多方面。客观地说,任何一项政策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它们都是利弊相间,有利有弊的。就拿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来说吧,建成后可以拥有调洪,发电等好处,可是也带来一些生态环境的破坏等不利影响。这些政策方面的事情,关乎国计民生,民族前途大计,国家当然不可能等闲视之,每项政策出笼,都是讨论又讨论,研究再研究,细致斟酌酝酿了很长时间,最后才发布施行的。这些政策在讨论研究阶段,大都广泛征求了社会各阶层人士的意见,有赞成的,有反对的,当然都有一大堆的理由。在此情况下,这些政策的出台,就是综合考虑了各方面意见的结果。利弊相权,利大弊小就施行。利小弊大就放弃。这是一种利弊权衡取舍的结果,不可能那么草率。”
方剑频频点头,说那是。
元泽民得到赞赏,心中高兴,继续说下去。
“你刚才说的三个理由,不是没有道理。这几个理由所反映出来的问题,相信相关的一些专家也会考虑,并且研究。我的看法,像卖淫嫖娼这类事情,想要在中国得到合法化,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为什么?因为它不符合中国道德和传统。刚才你说荷兰允许卖淫,但他们是西方的道德观。他们和咱们国家,文化传统不同,道德标准也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啊。”
“可是追求性的解放与自由,是国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啊,理应受到宪法的保护和尊重。我觉得中国文化里面对性的禁锢是封建的东西,是受到宋朝以来朱熹等理学家的毒害,这传统不符合现代中国的发展需要。为了国家更好的发展,政府应该引导国民,将这种过时的传统废除掉。”
“别把什么责任都推给政府。”元泽民说,“政府要做的,主要是顺应民心,顺应时代,如果中国的老百姓都有这方面的要求,我相信政府里面肯定不会反对。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为了发展嘛,我相信咱们的政府。现在的问题是:时机不到,传统文化不允许。在这种背景下,即便咱们的政府很开明,想要推动这种传统的改变,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出力不讨好啊。咱们中国人办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这项政策而言,这三个条件一个都没有占到。所以啊,不可能,难办。”
两人观点不同,结论相异,话不投机,气氛便有些冷清。
方剑郁闷,发牢骚,“咱们中国人的素质就是低啊,明明是落后的传统文化,却死抱着不放,如此顽固的心态,还想发展?操!”
“咦,你这话不大对头啊。”元泽民反驳,“这传统怎么就落后了?你看看咱们附近的韩国和日本,他们不也是东方文化吗?人家不照样发展的很好?”
丁洁也帮腔,“元大哥说得对。我看现在的韩剧,他们的传统和咱们差不多,甚至比咱们还要传统,可人家照样发展的很好。”
“话说回来,即使在西方发达国家里面,允许卖淫的国家又有几个,法国允许吗?美国允许吗?”
方剑不服,一时之间却没法反驳。
“怎么不说了?说呀!不是很能说吗?”丁洁看斗败了方剑,心中得意,抑制不住的高兴,叫阵。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说也白搭。咱一个平头老百姓,说那么多干吗?省点心,还想多活两年呢。”方剑说不过,干脆耍赖。
“说不过才这么说。”丁洁温柔地看一眼方剑,取笑他。
“呵呵,方剑说的有道理。”元泽民不想方剑尴尬,替他遮掩,“咱们喝酒,不谈国事。”
随后又说了一些其他闲话,这场筵席才算结束。
散席后方剑送丁洁回去。心想她爸妈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孤零零独自在家里住,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心中窃喜,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