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依依难舍
小妹不紧不慢地走在山林间，王武也就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不时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
离开青宇所在的山谷后，原本三天左右的路程，两人已经这样走了四天了，却还没看到目的地。
当天三人告别的时候，王武原本是要独自下山，小妹忽然说要带他到她哥哥的村子，说是她哥哥不好说话，有她跟着会顺利些，而且她路途也熟。于是王武就跟着小妹走了。
途中小妹告诉王武，王老爷子当年一手建造的村子由于离山下太远，进出山里很不方便，王老爷子的大儿子就带领一班村里的年轻人，在村子和山下市镇的中间位置又白手建立了一个村子。为了区分，村里的人习惯把王老爷子的村子称为上王家寨，小妹大哥建立的村子叫下王家寨。
渐渐地村里的年轻一代基本都迁入了下王家寨，王老爷子身边只留下少部分常年在深山里打猎为生，顺便侍奉王老爷子的青壮年，其余的基本都是些不愿搬家的老弱妇孺。
随着王老爷子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年事已高，现在管理着下王家寨的是王老爷子的小儿子，也已经近六十岁了。
当两人又翻上一座山脊的时候，小妹指着前面山坳里冒出的几缕炊烟道：“那里就是下王家寨了。”王武点点头，准备继续赶路，却见小妹并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只好停下来看着小妹。
小妹看着王武，半晌咬了咬嘴唇说道：“把你送到后，我就要回去了。”言下颇有些惆怅。
王武不大自然地笑笑道：“是呀，你再不回去，你爹会以为我把你拐跑了呢。”
小妹脸一红，跺脚道：“你就没一点正经。跟你说话你就来气，鬼才会跟你跑呢。”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顿了顿忽然问道：“那天离开师……师兄那里的时候，他把你叫到一边跟你嘀咕些什么？”
王武出了一下神，这才说道：“你知道青宇师兄还有一个徒弟么？就在山下的天湖市。”
小妹先是摇摇头，又恍然大悟地道：“我记起来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老头跑到师兄的山谷外跪上几天，我问过师兄，可他什么也不告诉我。那个老头就是师兄的徒弟吧。”
王武道：“可能是吧。他们师徒间可能有些误会，这次下山，师兄要我有机会找到他的徒弟，告诉他师兄当年不该把他逐出门墙，现在想让他重新回去，继承师兄的衣钵。”
小妹点点头，又问道：“师兄就跟你说了这些？为什么要背着我？”
王武笑道：“当然不止这些，他还说你学艺不精，将来出去外面要处处小心，不要丢了他的脸。实在混不下去了，可以去找我，师兄嘱咐我要我多照顾你。”
小妹跺脚道：“谁要你照顾！”猛然醒悟过来，“师兄才不会这样说呢，你是不是在骗我？”小妹作势要打他，王武早已哈哈大笑着躲到一边去了。
小妹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忽然又问王武：“你说师兄是不是根本就没教我什么高深的道法，为什么你一去他就把那个什么试炼塔拿出来，我跟他修道好多年，我就只学会了几个灵符之类的东西，而且他好像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王武干咳了两声，才笑道：“你还是小孩子，能学到什么高深道法，我可是修道的奇才，人又聪明，功力又深不可测，师兄当然要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臭美吧你，鬼才信你。”小妹撇撇嘴道，忽然捡起一根树枝，作势敲打王武，“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你又在取笑我是不是？”
两人说笑着朝山下走去。
到了村里，王老爷子的小儿子早已得到他爹传信，已经把王武的女儿接来了。王武要的介绍信、身份证明等也开立好了，还给王武准备了五千元现金。
王武只在村里住了一夜，也顾不上整理蓬乱的须发，只是略作梳洗，准备到山下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要走的时候，王武忽然交待给小妹一件事，他想把女儿小羽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托小妹代为照看，同时也可以让小羽先跟着村里的小学学些东西。
至于什么时候来接小羽，王武没有说，小羽似乎对王武的话从来不反对，只是乖巧地答应下来。甚至对这次的离别，都没有太大的忧伤。
小妹非要自己去送王武，并把她三哥撵了回去，身边只带着小羽。
三人一起走在了山林间，眼看要到中午，小妹仍然慢慢地在前面走着，一点没有回去的意思，也不和王武说话。
王武看看天色，赶上几步对小妹说：“你还是快回去吧，我已知道下山的路了，你再不回去，你哥要着急了。”
小妹站下来看着王武，却还是不说话。
王武笑道：“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啊。还是要把我一直送到天湖市才回来？”
小妹脸上一红：“我……我知道你是外面大城市的人，早几年村里来过一个老师，她说的话和你那天第一次开口说的话一样，是叫做普通话把。我当时没有学会，那个老师说了很多大城市里的事，那些都是真的么？外面真的那么好么？”
王武摇摇头：“外面是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但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只是对我来说那里有我的家。”
小妹咬了咬嘴唇，猛地背转身，说道：“你走吧，回家去吧。”
王武道：“有机会你也可以到外面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看小妹并没转过身来的意思，王武停住话头，看着小妹的后背静立了片刻，终于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王武俯身轻轻抱了小羽一下，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这才转身下山去了。
刚走出几步，背后传来小妹的声音：“从这里下山还要几天，你自己小心。”
王武停了一下，也不回身，只是重重地点点头，抬手摆了摆，走了。
王武直到快要翻过一道山脊的时候，才回头看了一下，竟发现小妹和小羽仍呆呆地站在分手的地方，朝这里望着。
王武忽然想起临别时青宇给他说的一番话：“修行得道之人即已跳出三界，生命不免显得漫长，如与世俗牵连过密，则不免看尽繁华，最终却只得孤独一身，师弟当早有所悟。”想起这些王武猛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这样的孤单。
直到不见了王武的身影，小妹才长长叹了口气，似是自语般小声道：“你还会记得这里么？”一低头，却见一直没什么哀伤表情的小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小妹忙弯下腰，劝慰道：“小羽不哭，有你这这里，你爹一定会很快回来接你的。”
小羽点点头，梨花带雨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用带着些哽咽的声音道：“爸爸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哭泣都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小妹叹了口气，一边伸手给小羽擦眼泪，一边有些微微出神地想着什么。
“你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妈妈么？”小羽看着小妹忽然问道。
“什么？”小妹一下没反应过来，脸却微微发烧起来。
“我一出生就有五个妈妈，可她们都死了。爸爸说在很远的地方，我应该还有一个妈妈，但时间太长了，爸爸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一个人去找妈妈了。你那天不是说要嫁给爸爸么？那你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妈妈吧？”
看着小羽清澈无邪的眼神，不知该说什么的小妹半跪下来，把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女孩轻轻抱在怀里。
苏雨晴感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简直倒霉透了。
大学毕业后，先是大学谈了两年的男朋友以没有感觉为借口，刚毕业便飞快地和她分了手，然后又飞快地和一个区办公室主任的女儿建立起了有感觉的男女朋友关系。
接着当她去联系好的就业单位报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就业和失业竟然在同一天。
最后，当她无奈地呆在家里，边做着不熟悉的家务，边在后母的冷嘲热讽中辅导那个刚认识不到半年，正在上初中的刁蛮的弟弟的时候，她终于怀疑起自己存在的价值来。
极度郁闷中，苏雨晴带上自己大学打工时赚到的一点钱，给爸爸留了一封信后离家出走了。
一路向西，苏雨晴来到川西一处风景区，很久以前曾听说这里有一座开发只有十几年的著名瀑布。这座瀑布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几乎每年都有人从瀑布上掉下或者跳下去，被一些小报称为恐怖的自杀瀑布。
苏雨晴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观光，但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来到之后才知道，那座瀑布的旅游线路几年前就被封停了。
无奈之下，苏雨晴只得在这个叫天湖市的新兴城市瞎逛起来。
她先是糊里糊涂地坐上了一辆旅游巴士，然后糊里糊涂地来到天湖市的天水水库，接着糊里糊涂地把证件和仅余的一点钱全丢了。
于是，浑浑噩噩的苏雨晴孤身一人在天水水库边整整游荡了半天，之后竟又糊里糊涂地走进了水库边的原始森林中。
当然，这次她很快就清醒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饥寒交迫的苏雨晴在密林里晃悠了整个下午，幸好这里离旅游区很近，倒没有什么大型野兽。
天快黑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一条山路。
蹒跚往山下走的时候，她在离山路不远处发现了一个黑魆魆的深谷。
鬼使神差般，她一步步挪到深谷边，望着幽深不见底的山谷，正在考虑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迈右脚好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好深啊，从这里掉下去，脸一定摔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