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过年

    早前陆扬诚就问过简殊过年的时候怎么办，简殊回答那当然是回家啊，陆扬诚对此表达过担忧，原因是怕她不开心。简殊当然也知道回家不会有什么称心如意的事，但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到底没有撕破脸，家里那两位还是她的父母，明面上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陆扬诚舍不得她一个人回去，但是过年他自己也会回家住两周，带人回去或自己跟去简殊家都不太合适，于是除夕前一天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跟别人呛声，凡事少说话，不开心的话过两天就回来。简殊答应是答应了，只是别人若是作出什么突发状况，她哪里能保证自己能保持一个平和心态。
    简殊除夕当天才回家，为了晚回去一点，她还特意坐的公交，回到家也差不多是时间开中饭了。除了她父母，大伯母一家也出现在家里，简境的老婆坐在一个角落哄着孩子，简境闷头坐在另一边玩手机，和旁边的女人毫无任何的夫妻磁场。
    简殊的妈妈倒是挺开心，把简殊带着的包卸下来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做了什么什么她以前爱吃的嘘寒问暖。简殊把放在大包里的扫地机器人搬出来给她看，她一边好奇一边埋怨：“都说了不要买这些东西，上次你买的按摩椅都没人用。”简殊看了看角落里已经出现磨痕的按摩椅，没带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她爸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女儿的回来没发表什么意见。
    中饭所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简殊对所有的疑问都浅浅回答，简境还一副很熟的样子对她指点江山，简殊连回应都懒得，只打算赶紧吃完躲回房间。陆扬诚不知道发了多少条微信找她，她回到房间里才看到他发了很多可爱的小动物的动图给她逗她开心，其中也夹着几个生姜的视频——因为他太喜欢生姜，求着让简殊把生姜给他带几天。
    简殊笑着看完所有消息，打算睡一会儿再面对家里这一大群人，敲门声就响起，打开是她那没说过几句话的嫂子。她嫂子叫周玉，年纪比简境大了四岁，本身也是有不错的工作，因为还在月子期就还没有回去上班。这个嫂子本身都不太和简殊家来往，就连微信点赞之交都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找她。
    周玉还抱着孩子，简殊让她进来她也就呆呆的抱着孩子不说话。简殊有点不耐烦，想说你要没事不然就出去，话还没到嘴边周玉就抹起了眼泪。简殊一脸问号，但是也懒得开口先问，和简境那一家子相处这么久的，保不齐有点毛病。
    周月哭了半天，才过来把自己的手机拿给简殊看。简殊接过来便觉得不对，这手机一看就不是周月平时拿的那个。这个手机无论是短信、电话还是微信，全部都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和电话，有些短信每天都是发一张周月工作单位的照片还有恐吓的言论。微信至少有几百个陌生人添加请求，消息栏里还有周玉的领导发过来的信息，最新一条是“如果这个事情你没解决好，那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简殊心里懂了七八分，她把手机扔到床上，冷冷地问：“你去借高利贷了？”
    周玉眼泪抹得更凶：“我怎么会去借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前几个月就接到催债电话，把我的名字跟身份证说得清清楚楚，我吓坏了就给挂了。没一会就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来，这个还没挂那个就来了，我赶紧关机问你哥是怎么回事，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说，后来这个手机就每天给我发在我单位门口蹲点的照片给我，还打电话去骚扰我的领导，我才知道他这是借高利贷了。”
    她这么一说，简殊才回忆起来前一阵子休息日也接到过一个陌生来电，对面用不知道哪里来的方言直呼她的名字，问她哥哥还好吗，她以为是诈骗电话就给挂了，之后也是这样的电话和短信轰炸，简殊就电话了通信公司拦截了垃圾来电，没想到这两件事能联系在一起。想必和简境相关的亲戚都被打过电话，那她爸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估计又想帮忙摆平，简殊心里直发呕。
    “为什么对方知道你的身份证号码，不应该是让你告诉简境赶紧还钱吗？”
    周玉狠狠的把手机往地上一摔：“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我的手机借的手机贷，他自己的也借了，不知道借了多少，问他他死活不说。我看他！……我看他就是想要我跟孩子一起死在他面前才罢休。”
    简殊淡淡道：“当时也是你坚持要嫁给他的。”
    这话说的有来头，简境当年和周玉恋爱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工作了，是周玉一直用工资养着他，还忍着简境在外面的吹牛和撩骚。即使这样,简境也不愿意结婚，简境妈妈也一样的嫌弃她年龄大了。可是简境不愿放弃这个吃喝都供着自己的摇钱树，恋爱一谈就是五年，周玉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于是带着自己的父母一起上门来逼婚，两人这才结婚。当年逼婚上门是简殊和周玉的第一次见面，周玉还以为他们亲戚和睦，满脸带笑的一口一个“妹妹”，但是嫁进来知道真相后，再也没和简殊打过什么照面。简殊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去提示她你要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自己一直补贴对方还想着要和他建立婚姻关系的人脑子都不会太清楚。
    周玉只是哭，对这个讽刺也听不太进去，她只求道：“简殊，我知道你看不上你哥，你也烦一大家子人都一起倒贴他一个人。你能不能去跟他们说说，不要再硬拖着指望从你们身上捞钱了，有房子有车子，让他们卖了还债咱们好好过日子。这债利滚利一天一个样，我真的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怕孩子以后连奶粉钱都掏不出来。”
    原来周玉来求她，就是希望她能让简境一家把车和房卖了，毕竟车和房全是大伯母的名字。可周玉哪里晓得，这光鲜亮丽的车子房子，全是从简殊一家借来的钱添置的。他们不仅理所应当的忽视这些债务，还指望再从这个冤大头身上薅羊毛填补那个可怕的窟窿。周玉更不知道，简殊根本没有能力在这件事情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就是因为简境的问题，简殊才对这个家敬而远之，她根本不想淌这趟混水。
    简殊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周玉，告诉她自己的问题要自己去解决，既然当时蒙蔽自己嫁进来了，就自己去承担该负的后果。简殊本来还想说，如果你离婚，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债务不是你借的，那自己完全可以帮忙找律师告简境，但看她那执迷不悟的样子，简殊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送走周玉，简殊打开屏蔽了动态的周玉的朋友圈，发现她前几天发了一条动态，配了自己儿子的图。她说：“除了你，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乖乖，要记得你曾经也有过妈妈。”
    这么明显暗示了自杀的话，在他们家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简殊退出微信，这朋友圈是发给她一个人看的吧，在这种时候用人命威胁，不知道该说这个嫂子是愚蠢还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