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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乌棒

    王与秋收到二流送的花,格外高兴,把它们养在阳台上。 同时,去约几个初中时候的同学,和二流一道前往高原村游玩。
    二流嘴上答应得挺快,心里却暗暗叫苦,自己家实在太寒碜。现在的二流,对钱很在意,这次他们五六个人,自家的生蛋母鸡又要少两只了。
    在王与秋家学习医术到中午,王志坚教了他呼吸吐纳的道家养生之术,说多练习可以让人心静体实,可以增强把脉的稳定性和手感,同时给了他一本《濒湖脉学》,让他回去好好研究。
    吃过中午饭,王与秋的同学就陆续到了,总共来了四个人。
    陈雨峰,男,镇农技站技术员,身体壮实,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豪爽劲,说话声音很响,初中毕业读的中专,分配到的镇农技站;罗海,男,自由职业者,实际上就是倒腾农产品和山货的,这儿买来那儿卖,被镇上的人称之为“铲铲”,双眼珠子转动起来有点像老鼠,精明,还放着光,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在家里倒腾上了,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到医院这边来的时候还开着一辆亮锃锃的摩托车;吴倩,女,镇党政办公室工作人员,特别爱笑,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酒窝,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很可爱,很妩媚,她是去年大专毕业考的公务员分配回家乡的;刘玲,女,镇中心校教师,一本正经的样子,嘴巴很大,别看她跟王与秋差不多大,实际已经教了三年书了,初中毕业以后考的中等师范学校。
    今天刚好是周六,陈雨峰、吴倩和刘玲才有时间去玩一趟。
    好不容易爬上了三道坡,到了二流的家。
    离吃晚饭还有两个多钟头,陈雨峰在院坝边瞎转,突然看见院坝的东边有一个小荷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跑到厨房,问:“二流,你那个小荷塘里喂鱼没有?”
    “没喂。”二流正在洗菜,抬起头一看,见陈雨峰有些失望的样子,摇摇头,指着楼梯的位置,说:“不过,去年到现在都一年时间没有清塘了,应该是有一些昌子、肥砣什么的小鱼儿。那儿有两根吊竿,想吊自己拿去。”
    “太好了。”陈雨峰顿时高兴起来,拿了一根吊竿和鱼网,走出厨房。
    刘海见了,问:“哪儿可以吊鱼?还有没有吊竿?”
    陈雨峰把头一甩,学着二流的语气说:“楼梯下还有一棵吊竿,想吊自己拿去。”
    二人拿了吊竿,到院坝下面的土中撬了蚯蚓,端了板凳,一个坐在院坝上,一个坐在小池塘边,试了试水的深度,调整好浮头,挂好蚯蚓,开始吊起鱼来。
    三位女生围着吊鱼的两人,看热闹。
    水不深,大部分地方只有两尺,如果是二流站在水中,刚好漫到他穿四角短裤的位置。最深的地方才不过一米左右,能够漫到二流的胯部。
    池塘边上杂草茂盛,非常适合鱼类繁殖生息。特别是一些小鱼儿,不需要下苗,它自个儿也会长出来,不知是什么地方钻到池塘里来的,或是随着雨水冲进池塘里的鱼卵孵化成长起来的。
    这种小鱼儿,在西南地区称为肥砣和昌子。~~~~肥砣要胖实一点,昌子要瘦细一点。将小鱼儿的肠肚抠了,裹一层面粉和盐,在油里炸来吃,肉质细嫩,香脆爽口。
    这种小鱼儿是很笨很饿的,基本上是见吃的就咬,咬死了就不丢,因此非常适合垂钓。不像河里的鱼,还要试探几下,聪明的甚至可以从钓勾的后面开始吃,避免被勾着;也不像人工饲养的鱼,有固定的饲养地点,平时都喂得饱饱的,不大愿意吃其它食物。
    陈雨峰和刘海要吊的就是这两种鱼。
    池塘里吊鱼与在河里吊鱼的技巧不大一样。夏天下午,那些小鱼儿都要跑到浓密的水草下盛凉,同时吃一些水草上掉进水里的小虫子之类的东西。因此,把钓线放到水草浓密的地方,钓鱼成功的机率会很大。
    但是,要特别注意钓线的长短。这比较考手艺,放长了,很容易勾着水草,把钓子勾断;放短了,沉在水底的鱼儿又发现不了,不容易上钩,最好的长短就是水深的 2/3。诱饵也很讲究,钓草鱼用草团子或菜叶子,钓鲤鱼用米团子,钓这种小鱼儿最好就是蚯蚓,或是竹叶、菜叶里裹着的小青虫。其中,红色的细长的蚯蚓对鱼儿来讲味道最鲜美。
    陈雨峰和刘海图方便省事,采用的诱饵就是红蚯蚓。
    放好吊线,只需注意浮头的变化。如果浮头是一点一点的,不沉下水,那不要心慌,这多半是鱼太小了,一口吃不下去,或是还没有找到最佳的下嘴位置。如果浮头猛地扎进了水里,说明鱼已经上钩,只需轻轻一提吊竿,便把鱼提了起来。如果浮头扎进水里又浮起来不动了,那么,恭喜你,鱼儿已经吃掉诱饵跑了。
    因此,钓鱼考量的就是耐性和眼明手快。
    陈雨峰和刘海垂钓技术都不错,很快,一条一条白花花的小鱼儿被吊了起来,大的有两指长,小的一指长。不过好在量多,不一会儿,便吊了十来条,装在鱼网里也有了三四两的重量。
    三位女生见两人吊得兴起,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的,也来了兴趣,连哄带吓地把鱼竿拿到手,在两位老师的指导下,轮换着吊起鱼来。
    最开始,由于把握不住火候,一条也没掉着。要么拉得太早,有几条鱼明明已经被拉出了水面,却最后又脱离钓子落入水中。要么就是拉得太晚,等拉出来的时候,钓勾上的蚯蚓已经被吃掉了,剩下一个光叉叉钓子,在阳光下闪着一丝刺眼的金属光泽。
    有难度才会有进步。三位女生也学精了,眼睛专门盯着浮头,成功率也不断上升,到了后来,只要前来吃蚯蚓的鱼儿没一条跑脱的。
    一个小时不到,几人就钓了二三十条,但都是小鱼,也没出现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渐渐地就失去了钓鱼的兴趣,坐在院坝边吹起牛来。
    “那是什么?”这时,只见原本清澈的池塘有一浏水面突然一下变得浑浊起来,被眼尖的吴倩看到了。
    “大鱼!”陈雨峰和刘海激动得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那表情就好像豹子遇到了中意的猎物。二人双手轻轻地揉搓着,拿起钓竿,根据自己的判断,重新放下垂钓的丝线。可是,钓了一阵,除了又钓到两三条小鱼外,连大鱼的影子都没看见。
    吴倩等得不耐烦了,对王与秋说:“小秋儿,你去问问二流,这池塘里有大鱼没?”
    很快,二流被王与秋找来了。二流一到,吴倩就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了二流。
    二流平时没留心,也不知道这池塘里到底有没有大鱼。到了池塘边,用心感知池塘底部的水草,再通过水草,突然感知到一条足有三十多厘米长的乌七八黑的鱼,正趴在水草底部的淤泥间,全身蹦紧,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寻找猎物。
    二流指着水面,说:“能够在塘里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应该是一条不小的乌棒,肉食类的,最喜欢吃小鱼儿,用蚯蚓是钓不到的。我估计,这鱼应该有一尺把长,两斤来重。”
    乌棒,这是山里人的叫法,它的学名叫乌鳢,长得乌黑乌黑的,像一支圆形的木棒。
    众人一听有大鱼,情绪顿时被调动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二流,希望二流能把这条鱼钓起来。二流也不费话,从众人钓起来的鱼中选了一条肥砣,两个大拇指的指甲卡住鱼儿的肛门,使劲一撕,便把这条肥砣从中间竖着撕成两半。然后,提起一根钓竿,将半条肥砣挂在鱼钓上,再根据水的深度调整了浮头的位置。
    勾着肥砣的鱼线被沉入水面,所有人都知道,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乌棒正在观察着水里面游动着的猎物,突然,一道血腥味从水里传来,把乌棒的味觉神经调动起来。顺着血腥味的方向看去,一条小鱼儿正向着它身处的位置靠近,再靠近。哈哈!食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乌棒估量着小鱼儿靠近的速度,突然尾巴一摆,身体便朝前冲去,搅起一大片淤泥。
    动了!只见钓线位置的水底又搅起一滩淤泥,岸上众人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上,到底能不能钓到这条乌棒?
    乌棒并不知道这小鱼儿是引诱自己上钩的诱饵,猛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一排细长的尖尖的牙齿。如果将此时的乌棒放大一千倍,你不会认为它是一条乌棒,而可能会将它认作一条极具毁灭性的鲨鱼!
    乌棒看准食物,咬了上去,嘴巴猛地一吸,将半条鱼全部咬到了嘴中。然后,尾巴使劲一摆,改变方向,向水底游去。乌棒准备找一个淤泥厚实的舒服的地方,慢慢地品尝他得来的美味。
    上钩了!随着乌棒的下潜,拉动水面的浮头猛地向下一沉。就在这一刻,二流顺势向上一提,只听“嗡”的鱼线振动空气的声音响过,钓子上的倒刺便顺利挂上了乌棒的喉咙,在两端拉力的作用下,鱼线被绷得溜直。
    “好。”
    塘底里的乌棒只觉得喉咙一痛,嘴巴便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才知道上了当。它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那东西好像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于是,它开始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喉咙里的东西越紧火,越不舒服。
    水面上翻涌起一阵黑色的浪花。
    “啊!上钩了!”众人见鱼上钩,还拉不出水面,都知道是条大鱼,小池塘边响起一片欢呼声。就连一向有点冷冰冰感觉的王与秋,也感到自己激动得热血沸腾,看向二流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但是,二流却不能掉以轻心。只见二流神情专注,高高地抬起手里握着的钓竿,无论乌棒如何折腾,始终绷直鱼竿上的鱼线。乌棒渐渐被拉出水面,但是它并不死心,反而蹦跳得更加厉害,鱼尾巴拍打着水面,激腾起一圈圈白色的浪花。
    “好大的一条乌棒。”陈雨峰称赞道,恨不得一把抓过二流手里的钓竿,自己去体会掌控乌棒生死的感觉,这正是钓鱼的迷人之处。但是,他也知道,钓鱼技术不过硬,很容易将鱼线折断,把鱼放跑,再要弄起来就难了。
    “二流叔,我要鱼,我要鱼。”刘缓缓被罗玲牵着手,站在田坎上不停地跳着叫嚷。小学教师总是有办法让小朋友与她亲近,一会儿功夫,刘缓缓已经跟罗玲很熟悉了。
    “好,等着。”二流答应一声,静静地关注着水面的变化。乌棒经过几分钟的折腾,已经很累了,这时候只是偶尔象征性地折腾两下,这时候可以收获了。
    但这时候还不能直接把鱼竿提高把鱼甩上岸,因为这条乌棒很大,如果鱼在空中使劲一摆,没有了浮力的帮忙,很有可能把鱼线摆断,导致功亏一溃。也不能够下水去捉,乌棒向上都长着倒刺,抓鱼技术不好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的倒刺挂着。
    二流看了一圈池塘边站着的众人,摇了摇头,让这些人下水捉鱼显然不现实,便对着院坝的方向高声喊道:“越深,下水捉鱼。”
    “来了。”刘越深答应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个烂背兜,三步两步冲到了池塘边,把裤脚挽到胯部缠紧,“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池塘里。虽然动作很大,但激起的浪花却很小,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刘越深经常下水。
    池塘四边的水相对较浅,刘越深脚一伸一缩,沿着池塘边,向浮在水面的乌棒的位置快速地靠近。然后,拿起烂背兜,往水里一抄,便将乌棒抄到了背兜里。
    二流见鱼进了背兜,终于松了口气,放松钓竿,转到池塘边,接过刘越深的背兜。
    接着,刘越深双手按在田坎上,把整个人上半身都撑了起来,双脚使劲地在池塘里搅了几下,把脚上沾着的淤泥涮干净,再猛地一撑,双脚一收,整个人就从水里跳到了田坎上。然后,他再埋下身子,用塘水把双手洗干净,朝二流这边走来。
    二流小心翼翼地取了鱼嘴里的勾子,将烂背兜和里面装着的鱼放到院坝中间,顿时就围过来六个人,看着嘴巴还一张一合的大乌棒,啧啧称奇。
    刘缓缓想伸手去摸乌棒,二流连忙将她的手拉住,说:“这鱼身上倒刺多,没有敲晕前千万别碰它,不然被挂到非掉成皮、流红汤汤(血)不可。”
    “这剖鱼的事就交给我吧。”刘越深围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木棒,走到乌棒面前,一木棒敲下去,这鱼便被敲晕过去,果然不动了。刘越深看了嘿嘿直笑,自言自语地说:“这乌棒果然没有木棒硬。”
    二流将一把磨好的刀交给刘越深,让他破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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