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 章 美妇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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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叶宇进了市委大楼，来到了苏震远的门口。待他轻轻举起手敲门的刹那，仍然有点儿拘谨。过去，他每每找苏震远汇报工作，举手敲门的刹那，心里都有一种怯怯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恐惧与敬畏。
    事后他常想，在m市，他敲任何一个人的门都不曾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偏偏敲苏震远的门才有这种恐惧与敬畏呢？细细想想，并不是苏震远有多么威严，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是书记，是m市的一把手。如果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不是苏震远，而是张震远、王震远，他同样也会有这样的心态。这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就打下了官阶本位的深深烙印，所以才特别看重这种官场中的等级。倘若你把官场中的等级看得淡了，甚至不为所求，也就无欲则刚，不可能对这间房间的主人这么恐惧了。他再想想那些副市长们，那些各部局的领导们，到他的房间来不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吗？这其中的道理是相同的，一旦进入官场这个圈子内，一旦还想着往上爬，有所求，有所欲，就自然而然地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他觉得，有时候他就像一只爬树的猴子，朝下看，都是笑脸；朝上看，又都是屁股；左右一看，竟是耳目。你要想在这棵树上待下去，不被别的人踢下树，你想为了看到更少的屁股，看到更多的笑脸，你就不得不继续爬，希望爬得更高一些。官场人生，莫不如是。
    他终于敲响了苏震远的门，听到里面说进来，他才进去了。进去后，他看到苏震远在接电话，正进退两难间，苏震远朝他指指了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等等他。苏震远仍然继续接听着电话，他便远远地坐在了一旁，翻着茶几上的旧报纸，尽量装出一副不听他电话的样子，而实际上却尽量地听着电话中的内容。听苏震远说了一声请郝书记放心，叶宇心想，他原来是与省委郝书记在通话，好像说的是有关许天云的事儿。
    苏震远打完了电话，才一脸严肃地对叶宇说：“叶宇，青云的事你知道了吧？”
    叶宇马上直了直身子说：“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事向你汇报请示来的。”
    苏震远长叹了一声说：“这事儿怎么搞的？老许入党，参加工作几十年了，怎么突然会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叶宇说：“是啊。我听到那个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
    苏震远点了点头说：“刚才，我与省委通了电话，省委郝书记也做了指示，一定要我们做好这段期间工作。老许这一出事，下面肯定有心闲言杂语啥的，政府这边嘛，你就暂时全权负责。“
    叶宇心里一阵窃喜，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谢谢苏书记，谢谢苏书记对我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搞好工作，希望关书记多多给予指导。”
    “嗯，记住一定要维护好社会的和谐稳定。”想了想，苏震远又道：“你等一下，你到许家那边看一下。老许这一出事，许家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的，警告他们不许闹出太大的乱子来。”说话的时候，苏震远这个m市的第一人露出前所未有的气势来。
    爬到到了许青云这一位置，私底下肯定有自己的关系后台。如今许青云出事，许家人绝对会有所行动。所谓的行动，无非是往上面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减轻点罪刑的什么的。既然中纪委插手了，基本上等于判型了，纵是许青云的后台法力通天，也要考虑考虑。别到时，没将许青云捞出来反倒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如果上层关系走不了的话，那许家人说不定会走一下下层的民众。所谓下层的民众，无非不是煽动一下平头老百姓，搞个万言书百姓颂什么的上呈天听。这种例子，在政界并不是没有。像前几年，邻省的某位市委书记犯事了，他的家族便用钱买通了一些平民，弄了一个万言书，内容极力的歌颂那位书记的丰功伟绩。
    以上便是苏震远所担心的。这些问题叶宇也想到了。
    叶宇点头说：“好的，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儿处理妥当，请苏书记放心。”刚说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请示一下苏书记，许青云出事了，是不是开个常委扩大会议……”
    苏震远嗯了一声，道：“我估计上面对于许青云的处罚马上就会下来了，也好，开个常委会，安定一下人心。这件事情，你去办吧。”出了苏震远的办公室，叶宇觉得一阵轻松。刚到楼下，司机陈中勇便将车开了过来。
    他到市政府5年，陈中勇就给他开了8年车。领导的司机和秘书虽是小人物，却十分重要，水可载舟，也可覆舟，非亲信的人不可以担任。对于陈中勇，叶宇是绝对放心的。
    陈中勇是一个很优秀的退伍军人，除了开车技能卓越外，身手亦非常高超。东北人的他骨子里有北方男儿的豪爽和重情重义。他与叶宇之间还有一段故事。
    昔日，叶宇回老家省亲时，正巧在当地听到了一件关于陈中勇不平的事。
    陈中勇有一个妹妹非常漂亮，是十里八方出名的美女，而当地呢，有一恶少，正好看上了陈中勇的妹妹，在多方追求无果的情况，便用非常手段看上了陈中勇的妹妹。一年后，退伍回家的陈中勇听到这则消息，望着跟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那冰冷的坟头怒火中烧，提刀深夜翻进那恶少的家里，将他杀了。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陈中勇被判了刑。那时正好回家省亲的叶宇听到了这件事，亲自到牢房里看了陈中勇。花了一笔钱，打通了关系，用一个死求犯代替便将陈中勇弄了出来。此后陈中勇，便跟在叶宇的身边。
    叶宇刚一上车，陈中勇回头冲他一笑，问道：“宇哥，下一站到哪儿啊？”从这两个字，便可以看出他跟叶宇的关系。
    刚才苏震远既然说了，那就去许家看看吧，当下道：“去许家。”
    许青云在m市有两座房子。一座是在为m市广大干部所向往的市委大院，另一座则是他的本家。许青云当上市长后，他的本家那栋杉木建成的瓦房被彻底的翻修成了一栋功能齐全，装饰豪华的欧式别墅。
    到许家时，叶宇见到了小道消息中那位许青云玩死他的政敌从他手中抢来的美丽妖娆的夫人。
    许青云的老婆叫唐可晴，可以说是一个祸水般的女人，关于她跟许青云还有她前夫的故事很多，极有戏剧性，足足可以编成一部长篇连续剧。
    据小道消息时，唐可晴是许青云一个部下的妻子。当时，许青云在下沙镇当书记的时候，唐可晴是镇长吴向东的老婆。有一次，参加一个晚会，吴向东携妻子参加，许青云第一眼见到唐可晴便惊人天人，不可自拔。
    为了得到唐可晴，许青云可谓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最终利用吴向东的一个错误，将他踢走。没有了吴向东庇佑的唐可晴最终被许青云夺到。这些年来关于许青云夺人妻的传闻街头巷尾一直盛传不衰。
    所以谈论这么热烈，这其中一方面，是许青云的市长身份，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唐可晴的美貌。谈论一个大物物与一位美貌女人的传闻，这大大满足了平民百姓心灵深处的八卦之魂。
    叶宇虽与许青云共事了几年，但是却没见过唐可晴几次。自从嫁给计许青云后，这个女人便深居简出，连市委大院都没有去住过。虽然没有见过唐可晴几次，不过叶宇对她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
    每一次见到唐可晴，叶宇都不由想起了白居易《长恨歌》那两句堪称绝世经曲的句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描写历史上那位将一代明主唐玄宗迷得神魂颠倒丢了江山的杨贵妃。
    一头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黛眉如远山，一双眸子明亮如星辰，光彩照人，顾盼生辉，瑶鼻似玉，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一身青绿色的碎花裙子，套在她那看似丰硕却又不显得雍肿的身躯上，看起来非常优雅，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妇人独有的风情。
    可能是因为许青云出事了，这个美妇人看起来眼红红的，有些憔脆，看起来楚楚可怜，饶是以叶宇的定力见到唐可晴那模样亦暗暗心软的。本来，许青云出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叶宇一进许家，许青云的一位堂兄弟便热情地要便叶宇迎了进去。许青云的堂兄叫许进峰，如今m市下治下的云溪县副县长。如今，他最大的靠山走了，对于叶宇这个m市政府的一把手自然要好好巴结了。
    如今在这许家的大本营，除许青云的一子一女他的叔伯兄弟外，尚有一些是跟实在许青云无法切割在他们身上已经著然贴着许系标签的许派人员。这些都是m市下属单位，乡镇县或者各部委有点权利的大小头头。在场的人，约有三四十个，将许家那宽广的客厅占得满满的，这些人另一方面反应出了这些年来许青云所积累下来的实力。
    叶宇刚坐下时，便将这些人头记在心里。身为了一个职业的政客，叶宇想的很远。现在他所以将这些人记上来，是为了日后。若是这些人这场许系的政治危机中可以幸存下来，那以后说不定可以为他所用。但是现在，他不会有收容这些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会尽量离许家远远的。
    叶宇一进来，许家那喧嚣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了，静静地看着叶宇，暗自揣测这个常务副市长的来意。除了许青云的儿子许海强外，出于对叶宇的敬畏，那些人都站起来了，纷纷跟叶宇打招呼，‘叶市长好’的声音此起彼伏。见到叶宇，许海强不仅没有站起来，相反的，翘着大腿非常倨傲地端坐在沙发椅上。对此，叶宇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对于一个靠父亲的庇佑而胡作非为的废物是没有任何生气的必要的。
    唐可晴颇为恼恨地瞪了儿子许海强一眼，热情地招呼李强坐下，并吩咐佣人上茶。许青云在外面可能有很多女人，不过名誉上的妻子却是只有唐可晴一个。许海强便是他跟唐可晴生的儿子。
    除了许海强外，唐可晴还有一个女儿吴青，这个女儿并不是她跟许青云生的，而是她前夫吴向东的。也是爱极了唐可晴，所以昔日许青云并没有对吴向东的女儿下手，反而将她收养在身边，这些年给予她的关爱并不比许海强少。继承了母亲美貌的吴青看起来光彩照人，不过一张玉脸却稍显冷淡，仿如一座永远不化的冰山似的。
    待叶宇将一口茶喝完了，唐可晴才道：“不知叶副市长在这个时刻来我家有什么指教啊？”她的声音很柔媚，有一种听了让人泛酥的感觉。叶宇心中暗想：“听这声音就这么迷人了，难怪昔日许青云会为了她而不择手段了。”
    对于自己的想法，叶宇亦暗暗脸红。香甜的茶水渴入肚里，一股温热的感觉泌入心脾，叶宇便将心中所有的瑕思抛开，道：“许夫人，我这一次来是代表市委，市政府来慰问的。老许平日里……唉，怎么出这种事情呢？”
    “哼，说得好听。”
    唐可晴闻言，凤眸一瞪，喝道：“你胡说些什么？”说完歉意地对叶宇道：“叶副市长，海强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就算是要跟他一般见识，看在你这么一个大美女的份上，我也不会啊？叶宇呵呵一笑道：“不会啊，海强终究是年轻一点的。”
    叶宇是m市最年轻的常委，比这个得他老子庇佑而在市下属的一家公司任总经理的许海强大不了几岁。看叶宇那酷似长辈的说话语气，许海强心中很不爽，脸上一紧，就要发作，但给唐可晴一瞪，偏过脸去，不服气表现在他的脸上，叶宇，你凭什么教训老子啊，你只不过运气好娶了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要是老子有你的际遇，老子一定比你出色。
    “哼，市委若是有心，怎么会任由我爸爸被中纪委的那帮人带走。”
    唐可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了一下叶宇,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叶宇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呵呵一笑，道：“许夫人，你别担心，老许在m市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在市府这边，我们尽力向上层反应的。”
    唐可晴心中一动，涌出一丝感激的，道：“那谢谢叶市长了。”
    叶宇却呵呵一笑，道：“我跟许市长共事多年，许夫人，你不用客气。”客厅中的那些许系中人，听到这话，各自心中都是一动，所有人的脑海都在盘算着。
    听到这话，唐可晴感动欲泣，颤声地道：“那我代许家谢谢叶市长了。”超级美妇那泪珠欲出，直如一株雨后梨花，令人为之不住心酸。唉，许青云，你有这么一个老婆，这辈子你就知足了吧。
    叶宇呵呵一笑，随后话风一转，正式地扫了客厅中的那些人，道：“老许刚被带走，这一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市委市政府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克制一下。一切等结果下来再说。”
    被双规的，有两种结果，一是被送到检察院起诉，另一种则党纪处分。相对于第一种，第二种后果轻了许多。
    这话一出，除了许家的一些嫡系亲人外，所有人皆暗自点头，表示会遵守市委，市政府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