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驮岭还在不断地传出新奇的故事,可对这些若飞已没有心情关注。韩香离开后,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烧掉了一切关于韩香的东西,只留下了那件毛衣,他带上它和那本为她而写的诗集,去了法国留学。那毛衣里织着她对他的爱,那诗里写着他对她的爱,所以他要带着。
韩香回来时,若飞已去了法国留学,她迟了一步。
韩香为此感到痛悔失落,但她很快转回念头,若飞远走高飞,奔向光明的前程,去寻找更大的幸福,这不正是自己出走的初衷吗?
她知道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去照顾贵儿了。
在西藏转了一圈后,鲁航便回到了公司。他知道虽然若飞去了境外留学,但他和韩香是不可能的,韩香心里爱的仍然是若飞。回公司不久后他又回到西藏投资了一大笔钱,搞起了旅游开发。得不到韩香并没有使他心灰意冷,反而使他变得冷静平和。他要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建起美丽的乐园,在这荒芜的土地上增添人间独特的美,一如他心中那曾经沧海桑田、饱经风霜的心爱姑娘,那独特的美,让人难忘。但他明白,那美是纯的,是不容玷污的。所以他选择了隐退,心里默默为她祝福,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回到若飞身边。
一年后,鲁航在美丽辽阔的拉萨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爱情,与一位到藏援教的女大学生结了婚。
那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大学生,叫玉洁,人如其名,长得清纯质朴,她的家乡跟多年前的驮岭一样贫穷落后,却不妨碍她求学的愿望。经过令人无法想象的艰辛和努力后,她如愿考上了大学,并志愿成了一名援藏教师。鲁航重回到西藏后,第一眼看到玉洁,就觉得十分亲切。也许是因为韩香曾在藏任教的缘故,也许是玉洁那清纯质朴的品性,鲁航从第一眼就认准了她,并不费多少心思,她就如愿成了他的新娘。
韩香回到驮岭那天,天色微暗,雨丝飘飞,一如人的心境,阴暗潮湿。当她鼓起勇气跨进米家院门,看到躺在床上半身瘫痪的米龙时,心里一阵战栗,她无法想象在米龙受伤后的日子里,米家人是如何兼顾厂子,悉心照顾两个躺在床上的病人的。
韩香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到驮岭是对的,虽然纯属无奈之举。显然米龙已无法再承担起照顾贵儿的重任,那照顾贵儿的责任自然应该落在她的身上,因为她是贵儿的母亲。
可她的出现在令米家惊喜不已的同时,却遭到了米龙的冷待。
“你……回来干啥?”在韩香踏进门的那一刻,米龙眼里泛出无限的亮光,可亮光很快熄灭,换成了冷冷的口气。
“你好点了吗?贵儿呢?”韩香并不怪他。无可否认以前她曾痛恨厌恶米龙,可这会儿所有的痛恨和厌恶都已被内疚和同情替代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对贵儿的深深自责。
“有我们在,你担心什么,我们会照顾他的,你走吧。”米龙还是冷冷地说。
“可你已成这样!”
“我怎么了?我成了废人,成了累赘,是不是?可我死不了,有我吃的就少不了贵儿吃的。”米龙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自从受伤后他就变得性情暴躁起来。
“你……”韩香委屈得想哭,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她只是没想到米龙会这样说话。
“你走吧!”米龙说着把头转向一边,他想以此掩饰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他是不想自己和贵儿成为韩香的累赘,不想影响她和老三的幸福生活啊。
原先他盼着她能回来,可这会儿她回来了,他却充满矛盾和痛苦。韩香有些疑惑不解。
不过很快米龙的掩饰就给韩香看出了端倪,韩香渐渐明白他赶她的良苦用心,不禁心头一热,更坚定了要留下来照顾贵儿的决心。
也许是老天垂怜,当韩香和米龙双双握住米贵的小手,同时轻声呼唤“贵儿”时,米贵的手指竟动了一下,接着眼睛努力睁了一下。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一下飞遍了驮岭村,驮岭人都为之奔走相告,欣喜不已。
两个月后,有驮岭人看到了这样一幕:有个美得醉人的女人,手里抱着个清秀可爱的男孩,在米家院里转。
那个小孩就是米贵。米贵醒了。
天空晴蓝无比,风和日丽,驮岭村那棵老樟树下又聚集了一簇人,开始热情地传播令人振奋的消息。
“米多村长逃走的媳妇又回来了,米多村长逃走的媳妇又回来了……”有人大着嗓门宣布着这一重大新闻。
“听说她回来服侍米龙哩……”
“可惜米龙已成废人哩……”
“这姑娘心眼可真好哩!”
“是好着哩。”
“嗳,听说米家老三的大学生女朋友就是米家老大买来的那房女人哩!”
“别瞎说!”
“千真万确哩!不信,你问别人去!”
“还瞎说,小心让米家人听到。”
“上次听人说还是她报的警哩……”
“米多村长要在,还不知怎么高兴好哩……”
“米多村长也许在阴曹地府也知道这些,也许就是他保佑着米家哩……”
几个村民窃窃私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