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若飞兴冲冲地赶到首都,找到学校报到,安顿了自己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韩香。但一想到已放暑假,学生还没来报到呢,还差两天。
若飞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闷得慌,就想到了四处走走。这所大学的环境非常优美,园林规划设计得很独到,很自然地把人、物、自然融合在了一起,很让人产生美的感受。若飞走着走着,不禁被幽雅秀丽的风光所迷,暂时忘了烦恼。
若飞就这样每天早早起床到玉水湖边散步。这个校园的路径他走了几趟就熟悉了,整个校园属玉水湖边风景最优美,所以若飞选择了来这里散步,玉水湖边是散步的最佳去处。
一天,若飞走累了,刚想在玉水湖边找块石头坐下。突然湖对岸有个雪白的影子飘然而过,使他眼睛一亮,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女孩子。背影很美,若飞却感觉似曾相识,于是竟顾不得羞怯,冲了上去。女孩吓了一跳,正欲数落。定神一看,眼前的人物差点儿没让她吓着。
冲上来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孩——若飞,韩香愣住了,悲喜交加,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一头栽进若飞怀里,痛诉相思之苦,可她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她配不上他了。
若飞更想不到那个雪白的影子就是自己日夜思恋的女孩韩香,瞬间的惊诧后,激动得不知所措,只想把韩香紧紧拥入怀里。可韩香的表情在瞬间已由惊喜变成了不安,对他的满腔真情也表现出了退避。
一阵欣喜过后,若飞问韩香为什么两年多前突然离他而去,但韩香拒绝回答,若飞也就不再勉强。
韩香遇上若飞后,精神好了很多,心情也开朗起来。只是每次看到若飞为她跑前跑后给她端茶送水的时候,心里就有些隐隐作痛,想起在驮岭村经历的一幕幕,仿佛做了件亏心事似的,感觉很对不起若飞。
她无法想象,若飞知道她被拐卖然后结婚生子的事后会是什么感受。那对一个男人来说一定是个残酷的打击,她怕他会受不了,因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看上去纯洁无瑕的女朋友竟是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害怕有一天若飞知道真相后会嫌弃她,离她而去。虽然有时内心剧烈挣扎着矛盾和痛苦,那种强烈的愧疚感让她产生过告诉若飞真相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想彻底把那段痛苦的经历抛在脑后,让美好的生活从头开始。
韩香的美是校园里有名的,也是全校公认的。她的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再加上她的长相秀丽清纯,非常引人注目。只要有她的地方,就会让人感觉眼前一亮。校园里暗恋她的男生足有一打,她每次来到玉水湖边,背后总有一双双炽热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几个似乎就固定地在每个傍晚等在玉水湖边看她,惹得她面红耳赤。听说有一男生站在玉水湖边,因为只顾着看她,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幸好被周围人救起,才没把事儿闹大。后来,那男生看到韩香很有些不好意思,再也没待在玉水湖边看她。
她的美既典雅又不乏现代感,一张脸,鼻子、眼睛、嘴巴像雕刻的一般,搭配得恰到好处,非常精致,又充满校园风味。她的美很符合男生们心中关于美的标准,让人百看不厌。她从不装饰,从不化妆,显现出来的全都是自然的美。那种美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丝毫做作。连若飞都感觉欣赏不够,待在一起的时候,有事没事总盯着她看,永远看不够似的。
男生们总把她和传说的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古代四大美人比,说韩香是综合了四大美人各自的优点,既有西施的纤柔清纯,有貂蝉的聪慧伶俐,有王昭君的忠贞刚烈,又有杨玉环的风情万种。
若飞在学校里也算得个才子,不但容貌俊秀、相貌堂堂,而且才华横溢、才气逼人,品德更是没得说的,无可挑剔。
美女才俊,他们在外人看来俨然是天生的一对。
听说老家已成了全省有名的风景区,若飞决定这个暑假一定要带韩香到他老家看看。他老爹还告诉他家里办了个加工厂,老爹自己当厂长,成了农民企业家哩。两年多没回去过了,不知家乡变啥样了,他还真有些想家了。他想老爹要知道他找了这么个标致的女朋友,还不知会乐到什么个程度。在他记忆中,老家虽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崎岖不平,有些累人,可山清水秀,风景秀丽,他想韩香一定会喜欢那地方的。
韩香听若飞说暑假要带她到他老家玩去,心里自然高兴。若飞告诉她老家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是全省有名的风景区,他老爸还是农民企业家。韩香相信若飞的家乡一定像他说的那样美,所以她只等着暑假快些到来。
游山玩水是韩香最大的嗜好。在老家,她经常独个儿跑到山上玩,看那些鸟儿成群结队地在树林里穿梭,鱼儿成群结队地在水潭里嬉戏,她觉得比什么都好玩。老家县城的郊区有一些小山坡,她几乎都爬遍了,连哪座山鸟多,哪座山蛇多,她都心里有数。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对山水的爱好,唯独那个令她永远不愿再想起的地方。那秀丽的山水没带给她任何美的感受,只在她心里留下了永远的伤痛。她只想把在驮岭的那一段痛苦记忆永远埋葬在心底。
韩香已想不起那二十里山路所经历的山水风光。在她看来,那是个魔鬼居住的地方,那里的人、那里的路,还有那条至今让她心悸不已的黑蛇……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恐怖。
她想不通,社会为什么还会允许这么愚昧麻木的群落存在,人类为什么会造就如此封闭的地方,为什么会允许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绑架者、拐卖妇女的那个女巫婆、木讷的米家老大存在?!她不知那帮罪犯被抓了没有,也许还在逍遥法外,还在作威作福、祸害百姓,也许……相信老天有眼,他们会不得好死的,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想到这些,韩香心似绞痛,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哪天,哪个英雄把那帮恶徒送进监狱,她一定会万分感谢他的。
若飞没有食言,暑假果然带着韩香去了老家。一路上韩香欢腾雀跃的,好不开心,她一个劲儿观赏窗外的风景。若飞从没看到过她那副贪婪相。
韩香已好久没出去游山玩水了,看着外面宽阔的天空,飞逝而过的田野山庄,感觉非常新鲜。
坐在车上四个多小时后,韩香觉得有些看累了,就把头轻轻地枕在若飞肩膀上,若飞早已靠着椅背睡着了。枕着若飞宽厚的肩膀,热乎乎的,韩香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这以前,她从没和若飞一同坐过车,更别说枕着他的肩膀了。那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呢?会是谁呢?在若飞之前,她没跟任何男的谈过恋爱啊。韩香在脑海里搜索着。
忽然一个影子跳入了脑海里,也是一张英俊的脸,只是无论韩香怎么想都无法想出他清晰的面孔来,她只记得他很帅气,却再也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也不想再去想了。
韩香渐渐萌生睡意。
车驶过高速公路,进入普通公路。若飞知道家乡县城快到了。丽阳这两年的变化真大,高楼林立、街道宽敞、河流整洁,人来人往,一片繁荣景象。他都快认不出来了。韩香原先睡得少,这会儿感觉有些困,也就无心欣赏窗外的景物,只顾着睡去了。
回归故乡,看到形形色色的变化,若飞变得非常兴奋激动,睡意全无,一个劲地望着窗外的远山近水,忆起家乡的点点滴滴,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原先窄小的柏油马路都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公路两侧一排排新房矗立,俨然像个经济发达、文明有序的富裕县、文明县。
车很快就到了镇里,镇里变化也非常大,令若飞耳目一新。昔日小镇上脏、乱、差的现象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新房,小商小贩文明有序地顾自经营着,房前屋后整洁明亮,俨然像个现代化小城镇。
车到了镇里,韩香被若飞轻轻推醒。韩香睁开惺忪的眼睛,还有些睡意蒙眬,就被若飞连扶带拉带下了车。“哇,这么整洁明亮的小镇!”韩香定神看了一眼,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这个发达的小镇给了她良好的感觉。还没等她看个仔细,若飞已催着她坐上另一辆中巴车,韩香估计那车是开到他家乡的。
事实如此,若飞告诉她,这车直接开到他老家村里,坐了这趟车,就不用再赶车了。韩香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到家了,这一天坐车好累啊。
韩香刚坐稳,车已启动。这时韩香定神看了一眼车头上的线路,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把她吓晕过去,竟写着“驮岭”二字。
韩香“啊”的一声,冲下了车。那叫声尖厉而凄惨,把在座的人都惊呆了,也把若飞吓了个正着。若飞本想放好行囊再坐下来,听到她那尖厉的一声喊,没及细想,一屁股跌坐在车椅上,转头看韩香,她早已冲下车,往车站外跑。若飞一把抓起行囊,冲下车,追了上去。
韩香是真的被吓着了,车头上分明写着“驮岭”二字,不就是那个魔鬼居住的地方吗?驮岭,驮岭!她死都不会忘记那个住满了光棍的村子,那个曾给她无数伤害的村子的。令她万没想到的是,若飞竟然是驮岭人,一个在魔窟里长大的人。
“天啊!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韩香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现实是那么残酷,似故意捉弄她,她最不愿接受的东西,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偏偏就在她最想忘却痛苦最想迎接幸福的时候出现了。
“他是驮岭人,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不!这不是真的!”韩香心里似千万只蚂蚁在咬,生不如死。没有比这更残酷了,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跟那个魔窟里的人是一丘之貉,竟然出生在一个自己曾遭受过非人般待遇的村子里。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想忘了那一切不幸的遭遇,可老天偏偏就要在她心爱的人面前揭开她内心深处的伤疤,揭开她那不愿告人的秘密。
她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要塌下来了,要把她的心砸得粉碎。
若飞追了上来,抓住了她。韩香拼命挣脱,吼着说:“放开我!”若飞被韩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蒙了,一时不知所措,只紧紧地抓住韩香的手,任凭韩香怎么吼都不肯放手。
韩香挣不脱若飞的手,静了下来,她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若飞,歇斯底里地说:“我要回去!我不想再看什么秀美的风景了!你让我走吧,求求你!”
见韩香变得这般,若飞感到莫名其妙,忙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回去?不是说好了去我家玩吗?那里风景可好了,你不想看看吗?”
韩香听到这里,一股压制已久的愤怒瞬间喷发了出来,几乎发疯似的吼:“不想看!不想看!我什么都不想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可我们颠簸了一天,为的就是去我家乡游玩呀……”
“你什么都别说了,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就想立刻回去,什么都不想看了!”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对,你让我回去吧!”
“身体不舒服,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看看呀,为什么急着回去呢?”
“你什么都别问了!”
“你……”若飞不解地盯着韩香看。
“如果你还爱我,那么就请尊重我的选择,让我回去。我只想回去,你懂吗?”
“好,好,回去就回去,你不要生气好吗?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