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啊，那会儿驮岭村可没像现在这样条件好，你一定想象不出那样子。”
“您说哪儿去了呢？山清水秀的，怎么着也差不到哪儿去呀？”
米多村长咽了口唾液，缓缓说开了。
“那你想错了，那会儿村子离镇里二十多里路，全是蜿蜒窄小的山路，没有公路，到镇里得靠着双腿走，不像现在出门就可坐汽车。那会儿驮岭村是全镇有名的贫困村，大伙儿就靠着那几亩黄土地，整天刨地球，种点东西换点钱养家糊口，全村一半以上是贫困户。你想，好姑娘谁愿往驮岭嫁呀，到后来即使差不拉叽的本地姑娘也不愿嫁到驮岭来了，那两年，全村两百号人就有十几号光棍，外面还给起了个绰号，叫光棍村呢。老大米龙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我心里急呀，就托人给老大介绍了一个外地姑娘，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样儿你也看到了，一看，全家喜欢得不得了。”
说到这，米多村长喝了口水，长长吁了口气。鲁航按捺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静静地等着下文。
“不过这里我得跟你说实话，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说是吧？”
鲁航忙应：“是，是。”
“那姑娘说是介绍，实际上是用七千块钱买来的，姑娘来时边上陪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看架势绑架似的。我们看这姑娘心里喜欢，也就没追问那么多，把姑娘在家关了几天后，就择了个日子，办了酒席。那姑娘当时有些不愿意，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花了七千块钱，那都是米家的血汗钱，是米家全部的积蓄。那姑娘还算有良心，帮米家生了个孙子，又养到断奶，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就跑了。说是媳妇计划外生育，那会儿还给罚了款呢。说来那会儿我糊涂啊，竟做出这等事来。”
说到这儿，米多村长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老米想着也寒心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卖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现在设身处境地想想，真太难为那姑娘了。可那时我也是没办法啊，米龙实在是太喜欢那姑娘了，米家全家上下都非常喜欢她。不过我们也没亏待她，全家上下把她当宝似的宠着，就怕她不高兴，都顺着她的意。”
米多村长讲到这，有些心虚似的左右探头看了看，又缩回脖子继续讲。
“媳妇虽然跑了，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值得庆幸的，毕竟米家娶过这么俊的媳妇，在驮岭算是出尽了风头。村里人还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媳妇，刚开始那会儿一个个都瞪着贼大的眼睛，整天盯着看个不停。孙子米贵模样像他妈，眉清目秀的，也俊得不得了，在村子里人见人爱呢。”
米多村长说着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我这会儿也不怨她了。换了谁，也许都会这么做的，她也还算讲义气，也许是看在米家以前对她不坏的分上，她跑出去并没有到派出所去告发我们。”
说到这儿米多村长神情有些凝重。
“不过这会儿，老二要找不回她，也算了，随她去吧，不怨她啦。”
米多村长脸上显然有些惆怅。
鲁航听得越来越玄乎。她被拐卖到驮岭村？她结过婚？她还生过孩子？这一系列怎么都无法跟她那张清秀端庄的脸蛋结合起来。
她到底是谁？鲁航觉得头都快要爆炸了，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很快又重重地沉了下去。
“她是谁？从哪儿来？”鲁航几乎歇斯底里地问。
“不知道，那会儿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们也就不多问，只听香姨说是从贵州来的。”
“香姨是谁？”
“邻镇的一个中年女人，专门给人介绍媳妇，老棍那媳妇就是她给介绍的，现在也跑了。”
“老棍是谁？”
“他原是驮岭人，后来在镇上找了份差使，就待在镇上了，是个老光棍，也是花了七千块钱买了个女人，后来那女人跟人跑了，种都没留一个……”
米多村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眼前这年轻人问题咋这么多，看上去好像很关心他媳妇似的。
鲁航也发觉自己有些露相，只好把话题岔开了，客套了几句，觉得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不想再从米多村长嘴里听到更多关于那女孩不光彩的经历。米多村长要留鲁航和笑笑在家吃饭，鲁航婉言谢绝了。他想尽快离开这个院子。
鲁航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什么掏空了似的。走出米家的大门，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回味着米多村长的那段话。他想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堪入目的镜头，可它像是要跟他作对似的，偏偏闪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但又看不清楚。头越想越痛，像什么东西在绞。
她是那么美，美得看一眼就令人心醉。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呢？不会的，不会的！
鲁航感到一阵阵心痛。难道自己等了那么久的心中女孩就是她吗？就是这样一个被人拐卖，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吗？鲁航的心里开始挣扎着一种美好的愿望和一种酸酸的痛楚。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知道那女孩的底细后竟有些绝望的感觉，只觉得头脑发胀，浑身难受，有一种想找那女孩当面责问的冲动。
可她在哪儿呢？上哪找她呀？也许她这会儿正流浪街头，或四处找工作，或嫁作他人妇了呢。想到这儿，鲁航忽然觉得后悔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踪她，看看她去哪儿呢，那样也可以帮帮她呀，她那会儿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脆弱。
她一个女孩会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呢？会不会再碰上坏人呢？鲁航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他怀疑自己已爱上那女孩了，她在他脑海里是那么虚无缥缈，可在记忆里又是那么清晰深刻。
在梦里，她轻轻地枕着自己的肩膀，睡得香香的样儿，是那么令人向往神迷。她低垂着头，眼里含着泪花的神情是那么楚楚可怜，令人迷醉……她，一切都那么美好。
笑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她一提及米家和那媳妇的事儿，鲁航就阴着脸，表现出极不自然的样子。就试着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若飞掩饰着说。笑笑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却不敢多想。她只好竭力把话题引开，转到那个洞上去，想让鲁航轻松起来。
“那个洞还开发不开发呀？这么神秘的洞，不开发真可惜了。”
鲁航提到洞，果然思绪转变了方向，马上有了反应。
“谁说不开发呀，只不过找不到开发的主罢了。驮岭人都怕这个洞，看来是绝对不能寄希望于他们了，得找其他的门儿。”
“那你说找谁呢？”
“是啊，找谁呢？”鲁航有些忧虑。
俩人皱起了眉头。
忽然笑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说：“有了。”
鲁航问：“怎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