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韩香举目远眺,目光终于投在一处挂着显目广告牌看上去很高档气派的酒店,她想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了。
她准备跨步向前,却不料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它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般,来得突然,丝毫不给人预感。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戴着蒙脸安全帽的男人,一把抢走了她背在左肩上的背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而去,消失在她的视野。
她来不及反应,也看不清来人的面目,甚至连那惊恐的一幕都不及细想,脑海里就变得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五秒钟,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抢劫了。只是她的呼救声已无济于事,在街上少有的几个人影的回望里,早已找不到那抢劫者的踪影。
那短暂而惊恐的一掠,把韩香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掠了去,她从自己身上已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她成了身无分文的流浪者。
生活总像蹦极似的给她提供极大的挑战,她又一次感到自己从云间跌落悬崖,心里翻腾得厉害,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她想不出在这满目的灯光闪烁、繁花似锦中,还有哪里是自己可以依靠的。
她想到了死,也许只有死才能解脱一切,才能使自己不再悲伤。她慢慢走近了江中那座桥。
可如果自己死了,对米家的报复又如何实现?又如何能帮助驮岭的其他被拐女脱离魔窟?在走近桥头的那一刻,她又停住了脚步。
犹豫徘徊了几圈,又在桥头呆立了一会后,她终于没有跳下江。
看江面平稳无波,韩香的心境变得冷静了些,经过一番冷静思考,她决定还是得想办法找个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
最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好的地方,那就是火车站。
韩香在火车站里过了一夜,可几乎一夜没睡。开始有几个小流氓模样的,想调戏她,她跑到门口,找了个保安,把那几个小流氓赶走了。好不容易没人来骚扰,可到半夜,天气冷了下来,她觉着冷,就始终睡不着。一夜无眠,她显得疲惫不堪。她告诉自己这一天里必须找个工作,否则晚上还得挨冻。
机遇总是光顾那些近乎绝望而又不放弃最后努力的人们。对韩香来说,就是这样。在她找了一天的工作,近乎绝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应聘一家医药公司的时候,那家公司看中了她。她向公司提出请求,先安排那天晚上的住宿,公司爽快地答应了。到此,她的流浪生活算是结束了。
这家公司是省城有名的医药公司,规模很大,效益可观,韩香能被选中着实是一种荣幸,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医药专业,虽学得不深,但也知道了一点,自己平时里到图书馆查阅了一些资料,自学了一些。
一阵欣喜之后,韩香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她乐观地想着这应该是她安稳的归属了。
韩香被安排在底层车间干体力活,具体的工作是捡药渣。有一次,公司老总来车间视察,她一紧张手一松,一捧药渣全掉在了地上,污水溅到了老总的身上,老总向她斜了一眼,跟车间主任嘀咕了几句,韩香隐约听到大概说她这人怎么回事的,就走了。
韩香忐忑不安地想,这下肯定完了,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紧张什么呢,老总又不是老虎,用得着这么害怕吗,再说这么点惊吓都受不住,怎么搞的。心想这回老总非把自己炒了不可,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第二天,老总总算有了反应。车间主任一大早就跑到她跟前叫她,就说老总有事找她,让她到老总办公室走一趟。韩香不及细想就去了,反正是挨骂的,她也豁出去了。
预想到结果了,这倒反而使她心里变得坦坦荡荡的,表情也很自然。她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大有像英雄准备慷慨陈词一番然后等待就义时的情景。韩香暗自惊叹,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无畏的!
可事实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总经理破口就骂,并问是怎么一回事,然后让她结账走人。相反,老总很和蔼地站起跟她打招呼,让她坐下,那架势像是要跟她慢慢聊天似的。韩香一时觉得受宠若惊,想不到外表看上去冷峻苛刻的老总,对员工竟是如此的和蔼和宽容。她一阵感动。
老总问了一些她的大概情况,就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她,眼神火辣辣的,让韩香有些受不了。这会儿韩香虽穿着宽大蓝色的工作服,可还是遮掩不了诱人的青春美。她坐在那儿,觉得浑身不自在,眼光开始逃避,想找个借口溜走,可脑海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只好听着老总继续说下去。
“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有才能的女孩,待在车间里岂不可惜,这叫人才浪费,大材小用嘛。唉,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呢,真可惜了。不过这会儿发现也不迟,我给你考虑好了,安排了一个适合你施展才华的岗位。这样吧,你明天就到总经理办公室上班吧,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公司的用人观念就是要把每个人的特长发挥出来,做出最好的成绩,我相信你在这个岗位上能做得很出色的。好了,就这事儿,你先走吧。”
老总话音刚落,韩香就已倏地站起,逃也似的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这办公室里有些压抑,她感到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不到迫不得已、没有余地,她是不想轻易失去这份工作的。她尝过无处归宿、流浪无助的滋味,那滋味让她回想起来后怕。所以第二天她按着老总头一天说的,去了总经理办公室报到。老总自然是眉开眼笑,比头一天看到的更和蔼了。可韩香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要发生点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儿,但她不敢往坏处深处想。她暗自嘲笑自己,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太多虑了,也许是碰到坏人多了,不愿相信好人罢了,并劝慰自己总不能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把什么人都当成坏人看。
老总对她是体贴有加,可越是这样,韩香就越觉得不自在,越危险。她不敢靠近老总,可每次汇报工作,老总都叫她站得近些。好在老总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也没有不尊重她的地方,对她还算客气。韩香也就不往坏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