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黯然神伤

    晚上的时间，我终于拨通了陈小林的电话，违约被证实。陈小林在电话里的声音嘶哑疲惫，我忙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有些伤风而已。我又问他如果要赔偿，具体金额是多少？陈小林半日未回答我，我马上明白了陈小林绝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肯定是金额大得让他焦虑攻心。我柔声告诉他，我们是夫妻，有什么问题一起面对，好久他才低声告诉我是五十万美金的赔偿。
    五十万美金确实不是小数目，陈小林自己开公司没几年，买房买车装修结婚又用掉了一两百万，估计他手中的流动资金也只有一百多万，离五十万美金还差一多半的数。
    急速地想了半刻后，尽量用淡然的口气对陈小林说：“阿林，你不要着急，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房价飞涨，我们把房子卖了，不仅可以把买房已付的九十几万变现，还可以赚些钱，我手上还有三十万，你看看还差多少钱，我们在想想别的办法。”
    “凤仪，卖掉房子那怎么能行？我不能让你跟我过着四处租房的日子。”
    “阿林，没关系的，我们还年轻，房子还会再有的，其实租房也不错啊！以后用不着还银行供楼的钱，人也会轻松许多。”
    陈小林在电话里默了好一阵子才慢慢说：“凤仪，你让我再想想。”
    我知道陈小林现在心里特别不好受，他做贸易以来还算比较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失过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想他损失的不仅是金钱，损失更严重恐怕是自信。其实就算回到刚出校门时一无所有也不可怕，只要有信心和希望一切都可从头再来，毕竟年轻和能力是最大的资本，可自信失去了，那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失败。
    我无比温柔地安慰着陈小林，陈小林只是勉强低声地回应我，我明白他想静一静，我在旁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放下电话后，我开始收集所有的存折和信用卡，查过余额后确实只有三十万零四千多块钱。想着在我生死攸关时陈小林的不离不弃，现在他的人生路上有难，我说什么也要在他身旁和他共渡难关。犹豫片刻后，我拨通了我爸妈家的电话，电话是我妈接的，我期期艾艾地说我需要钱，问我妈能不能借些钱给我？我妈马上就说五十万够不够，我想想说够了。
    电话打完后，想着就算我的钱加上我妈的钱还有陈小林的钱，估计也只有二百来万，离五十万美金还差一百六七十万人民币，卖掉房子可以折现一百三十万的样子，算起来还有三四十万的缺口。想了好一会后我才慢慢打家婆的电话，家婆听说陈小林的事后，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我默默地听着，家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火，话也越来越难听。忍了好半天我才轻声说我们半年后就还钱。家婆听了更加的光火说，她的钱要么是定期存款，要么在股市里面，就算我们半年后还她钱，她还是要损失不少。叹口气不再说话，家婆接着劈头盖脑地数落我，说我不是过日子的人，平时大手大脚的乱花钱不知节俭，又说着我不是旺夫相，把陈小林都带着走霉运。我听着胸口一阵阵的疼，真想把电话给挂掉，可一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不能再给陈小林心里添堵，勉强着自己用常态对家婆说，不需要家婆从股市里取钱出来，这两天朋友会还我们一笔钱，应该差不了多少钱了。
    家婆的电话刚挂掉，我爸的电话就打进来，他焦急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的电话怎么老是占线。我忙笑着说没什么事，和朋友在聊天，我爸听后关照我几句就放下了电话。过了不久，我爸的电话又打进来，他说他刚和陈小林联系过，知道了陈小林做生意失手的事，我爸温和地安慰我，要我不要着急，钱他们来想办法。
    第二日中午，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我妈的电话，她问我吃过饭没有？要我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妈又告诉我，我爸今天早上把我家的门面卖掉了，等买家一百五十万的钱一到帐，他们就给我汇二百万过来。
    我顿时急了起来，我爸妈已经退休身体也不好，那两个门面的租金是我爸妈下辈子养老的保障，再说那两门面怎么样也要值二百万，怎能这么低的价格出手？
    我妈听我急得嗓门变了调，忙笑着说，这门面迟早也是要给我的，虽说价钱是卖低了些，但这钱也是用在刀刃上。
    想着我从来只让父母忧心，没让他们跟着我享半分的福，现如今他们到了晚年，还让他们卖掉祖产来帮我，我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见我不说话，我妈劝了我好半天才放下电话。呆坐一阵后，我拨着陈小林的电话，想告诉他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不知为何他的电话总是拨不通。我急得跑到陈小林的公司去，他的副手神色不安地告诉我，他们也联系不上陈小林，如果有什么信息，他一定通知我。
    我又问陈小林的副手怎么会出这种事情，陈小林还算是比较谨慎的人，所有的客户中日本客户是最挑剔的，做日本的单虽然比欧美的单利润要大些，但风险也是非常大的。陈小林的副手迟疑地说，这单的利润实在太诱人，陈小林太急着拿这单，对合约巨额的违约责任也没太放在心上。突然想起陈小林对我说的话，凤仪，这个大定单接了后可以赚一百万，明年我们就要孩子，想着想着我的手脚渐渐冰冷起来。
    第二日上午我爸就把钱汇到我的户头上，我在银行查收余额的时间，陈小林的副手打电话告诉我，说陈小林明晚6：30的航班回上海。次日晚8：30分我就到了机场去接陈小林回家，在接机口焦急不安地等了二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陈小林，他看上去很消沉。我向他挥舞着手，他没看见我，我却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方敏之，方敏之拿着陈小林的外套紧跟在陈小林的身后，陈小林取行李的时间，她在他旁边安静地等待。
    看着他俩取了行李出来，我马上闪到一旁。出航站楼前，方敏之温柔地替陈小林穿着外套，又替陈小林围着围巾，看着方敏之的体贴、陈小林的自然，感觉他们好似生活好长时间的夫妻一样。
    等陈小林和方敏之上车后，我才心神不定地回了家，神情恍惚地坐在客厅里等陈小林，反复地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人只有在不经意中显示出来的感情才是最真实的，刚才他俩是那么的默契，方敏之小鸟依人，陈小林理所当然，相书说只有是夫妻的人，面相才会相似，可他俩的神态却是那么惊人的融合。
    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睡着，冻醒后看看窗外，天色已近黎明，家里一切照旧，陈小林整夜都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