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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激战背后
没犯事儿前的领导总有一副圣贤模样,貌似清正廉明,奉公守法,得上级赏识,受下级追捧,可一但出了事,就好似被逮住的惯犯,所有的罪过都会被抖落出来。昔日赏识他的领导冷面相对;那些与他关系密切追捧他的同僚则赶紧与之划清界线,生怕惹上嫌疑;平日受他压制的下属,终于获得了出气的机会,乘机列出他许多罪状,生怕他死得不够彻底。见得多了,所以我也变得有些悲观起来,总以为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们很阴暗——落井下石的人多,扶危济困的人少。这好像挺符合牛顿力学,往下扔一件东西,总比扶起一件东西节省力气。
扯远了,这毛病总也改不了。说正题——郑熠阳完蛋了。
在他老婆“大闹天宫”的第二天下午,省部里便派来了一个调查小组。小组成员由省公司法务部,财物部和人事部三个部门的职员组成,领队是法物部的钱副部长。他来时怀揣着省部经理批示的一份任免报告,在公司临时招开的批判会上像宣读圣旨一样,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了一遍。郑熠阳与邓岩被就地免职,等候处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暂由经理助理刘义宽代理,人事部长暂由市场部长谭玉健兼任。郑熠阳与邓岩没参加会议,没能亲耳听到这个报告,但我想他们心里一定很清楚的。
钱副部长也是从公司创业初期淘汰下来的老同志,听说与苟保安交厚。正部长都整天闲着请人喝酒,副的更不用说,基本成了搁在厂房里的闲置机器,很难再得公司重用,行使权力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可这种人又不甘落寞,朝思暮想期待重现往日威风,所以养精蓄锐,憋着劲儿寻找机会。
这个机会终被钱部长逮到了,也被苟保安逮到了。“妈的,你们这帮小子,平日张狂得不把我们这些老同志放在眼里,不趁这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将来怎么更不得!”钱部长和苟保安心照不宣地暗暗地想,抖擞着老精神商量了一个方案,然后便全力以赴,不落每个细节地开始调查,要算郑熠阳秋后的账。
这一算首先扯出了A市公司向C市公司滨河区冲货的事,冲货的事一被揭开,因低价出货造成的亏空便暴露出来。郑熠阳幕后指使曹斌与贾南升操作这件事时,只是在口头上允诺了曹斌,低价出货产生的费用,全部由他负责。他打算的是,下月同A市第三医院合作组织一场大型义诊活动,到时借机将低价出货产生的亏空补上,在活动没有操作以前,亏损的差额还在市区市场部的账上挂着。东窗事发,郑熠阳为求自保,马上改变了想法,推说不知此事,凭曹斌百般哭诉对调查人员说是受了郑熠阳支使,可却拿不出一点证据。何况,郑熠阳虽然倒了,但根基仍然稳固,声望影响仍然比他曹斌大得多!在省部朋友的暗中协调下,哪个能不给几分面子?就连钱副部长,也不敢做得太过,苟保安自然更加不敢穷追猛打了。因此,调查组任可弄死一个曹斌,也不愿意过深的得罪郑熠阳,那样的话就会得罪一帮子省部领导。所以调查组根本不听曹斌说的这一套。曹斌傻了,又往贾南升身上推,说这是贾南升一手操作的,他只是帮凶。可贾南升这个女里女气的“阉货”到关键时候竟然作出了惊人之举,闻风不对,携款万余,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调查组向公安局报了案,捉拿贾南升。曹斌则被拘捕,扔进了看守所。苟部长放话说,只要他补上亏空,公司会考虑对他宽大处理,不追究刑事责任。曹斌绝望得屁都凉了,赶紧通知家人筹钱,好把他赎出来。估计他从康品健公司挣到的那点钱,又连本带息地还给康品健公司了。
那场激战以后,邓岩再也没有从公司出现,说不清她是辞职了还是被开除了,更说不清楚她去了哪里。我有意打听,却没有人能给我提供准确信息,包括李婷。也许谭玉健能,可我忽然对他产生了憎恶,不愿意同他交流。
因人事变动,我的辞职报告迟迟没有批下来,但我还是决定月底准时走人,先以请假的名义等待批复,到时再进行工作交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接的)。
我准备离开那天,给杨大伟请了假。杨大伟早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什么也没有说,便应允了。我去人事部找朱元,想同他打招呼。自那天我俩约好在我走之前聚一聚后,因受到“激战”的影响到现在也未能如愿。我期望和他聚一聚,不只为告别。那天激战,他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竟然那么勇敢,让我完全改变了对他的印象——他并不是那个被张野吓成小鸡儿一样的懦弱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