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9)泳在水里的美人鱼
不知不觉中李婷将船划出了很远,岸边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游人如蚁群般缓慢蠕动;四周寂寥静谧。遥远高旷的碧空与湛蓝深邈的湖水被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衔接在了一起,宛若天地未分,浑然如一。我们置身其中,仿佛成了这个空间中唯一具有思想的生命体,超脱的心境油然而升,似乎一下子体会到了释典中描绘佛陀顿悟的感觉,一切释然,忘却了尘世忧怨。我们不约而同都不说话了,安然地享受着这片远离尘嚣后的宁静。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吹过湖面的轻风如一只少女温柔的手抚弄着我的脸庞;耳畔传来船桨划动“哗啦、哗啦”节奏明快的击水声;小船如婴儿的摇篮在轻轻摇摆,悠悠然,把我的一缕心魂带离了躯体,融于清明空寂的天地之间,送我回到了不曾存有记忆的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使我忘却了身心俱疲的自己。
“我要下水!”李婷忽然停止划桨,看着湛蓝澄澈的湖水兴奋地大声地宣布,打破了我的幻梦,一下子把我惊醒。
“别,这里水深,离岸太远,出事儿我们俩可救不了你!”我忙说。
李婷看着我笑而不语,身体向后一翻,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便从船舷上消失了。接着“扑通”一声响,湖面上溅起了千万朵浪花,迎着灿烂的阳光飞舞,亮晶晶的闪出七彩光斑。
“李婷李婷,这可不是闹着玩呢!快上来,快上来!”我紧张地趴在船舷上,看着浪花在湖面上消失后荡起的层层波浪喊,可是哪里能见李婷的影子。
“别叫了,至于这么紧张吗?”张威一把扯起我,讥笑道,“就看她翻身下水的姿势,指定是个游泳好手。放心吧,淹不死她。”
我看着水面定了下神儿,觉得张威说得有理。这时候,只见李婷从离船二十来米远的湖面上像海豚一样冒出头来,冲我笑着招手叫,“我在这儿呢!”
我也冲她笑,仍担心地大声喊:“防着腿抽筋,还是上来吧!”
“没事儿,我游会儿就上去,不会离船太远就行了。”她说着,便仰在了水面上,手脚划动,姿势优美,灵活得像一条游鱼。我见她泳技娴熟,心里安稳了许多,默默地注视着她愣住。
“这女人,怎么长的?单拿出哪一块来也说不上特别出众,可攒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协调统一,变得这么让人待见,忍不住地喜欢呢?!啧、啧……”张威与我保持一个姿式,上身前倾,脖子伸出老长,顶着个西瓜大的脑袋,一副恨不得伸到李婷身上去的样子,眼光随着水中游动的李婷缓缓移动,嘴里不停地啧啧赞叹,“太有气质了!太性感了!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你怎么能只忍心与她做普通朋友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不给你客气啊,我要追了!”
我直起腰,冷笑着看了张威一眼,猛地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带到船舷边,往水里摁。吓得张威嗷嗷怪叫:“周旋,你干吗?!我开玩笑呢……”
“不干吗,我让你瞧瞧自己长得什么德性,再做决定。”我笑着说着却不放手,仍用力摁他的脑袋,让船舷卡住他的脖子,以使他的脑袋探出船舷外,映在湖面上……
“你别闹了!我是个旱鸭子,掉下去保准儿沉底儿!”张威忙着讨饶。
我松了手,张威坐直了身子,整理着衣襟,斜我一眼讥笑怒骂道:“还他妈骗我说是普通朋友呢,没怎么着就想把我淹死!老子虽然是好点儿色,但朋友妻不可欺这点儿义气还是有的。你他妈放心吧,我不动她!”
“她不是我妻子,连对象也算不上,你有能耐就追呗,追上了算你的。”我无所谓地说。
“得了吧你。当我看不出来怎么着?这妞儿对你有意思,正铆劲儿追你呢!你小子最好识点儿抬举,这妞儿绝对是众里寻她千百度的主儿,别他妈太拿劲儿错失良机弄丢了便宜了别人!那就太可惜了!”
“呵呵,我还没怎么着,你到先可惜上了。是不是色鬼见了漂亮妞儿都这种心理?”
“装吧,你就装吧!”张威感慨叹惜,“摆在眼前的好东西不知道珍惜,等让别人糟蹋了又恨不得把肠子悔出来!你们这类人真是太虚伪了!”
“我操!”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张威不禁骂:“听你这意思好像只有你这样儿的色鬼才不虚伪,才是正直君子,人类的文明颠倒着往前发展呢!”
“嘿嘿,没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君子不君子不敢说,最起码我不像你那么虚伪,见个漂亮妞儿目不斜视,装得一副道貌岸然,其实在心里早把人家扒光摁在床上了!”
“靠,别把别人都想象成和你一样肮脏,像发情的狗,见一个上一个!”
“你还真别说我就常琢磨这样一个问题。人呀,其实还不如猫狗呢,猫狗发情还看个时候呢!人呢?只要吃饱了想他妈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张威仍在感慨。
“你是不是特想生活在大公鸡追着大母鸡满大街地跑说采哪个就采哪个没有道德法律约束的社会环境中?”
“你还真别给我抬扛,我们就是从大公鸡追着大母鸡跑的那样的环境中活过来的!不信你去咨询一下考古学家,问一问元谋人当时规定过一个公的只能娶一个母的一个母的只能跟一个公的发生性关系吗?说真的,要不是半道儿上冒出孔老二他们那帮子封建教主,现在我们的生活环境指定还同老祖宗一样呢!”
“你个傻X真能胡搅!不他妈给你说了!”我骂着,说脏话顺了口。
“嘿嘿,怎么是胡搅呢?这年头就是没有言论自由,不允许人说点儿实话,不许人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儿,非得把自己囚在孔老二建的思想监狱里。唉,悲哀,中国人的巨大悲哀!不说这个了,越说这个越觉得中国前途渺茫,我还是再给你详细说说人家老美蒙尼莎兹公司的事儿吧……”张威话锋陡转,我的脑袋也随之胀大。
“我求你也别再说这傻子的事儿了行不行?!大玉米棒子你也吃了,也算我还你逼我吃药的那份儿恩情了吧?!”我几乎要哭了,痛苦地哀求他。
“你看你又急了!”张威攒起眉头看着我推心置腹地说,“我一番好意,想让你再好好了解了解,考虑考虑。”
我快要疯了,一倾身便趴在了船舷上,将上半身探出船外,瞪着张威威胁道,“你再敢往下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说着,我把头向水面上低了低,做好了一头扎进湖水中的姿势,可怜兮兮地咽声道,“张威,我实话告诉你,我也和你一样是个旱鸭子,只要跳下去保准也会沉底儿!”
“行了行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说了还不行吗?干吗呀?又不是逼良为娼,还要死要活的!”张威见我认真样儿,忙着抱住我的腰,生怕我一激动真就扎进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