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14)紧急会议
    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这是在阐明一个世事的道理还是在责叹人性的卑劣呢?我总觉得它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
    张威事件一出,陵阳市场马上出现了连锁反应,高英甫趁火打劫发起反攻;各部门“落井下石”乘机揩油。陵阳县康品健市场一下子陷入了窘境,像发生了癌变一样,各种想不到的问题都暴露出来。
    更让人担心的是,红叶集团公司欲利用这一事件报上次货物被查抄之仇,在给陵阳县办事处主任高英甫强有力的支持同时,谋划制造更加强大的宣传舆论,让此事件的负面影响扩大到市区,乃至漫延整个A市地区,给康品健公司以毁灭性的打击。
    内忧外患,使陵阳办事处的工作出现了混乱,接替张威的主任高兵(张威出事后高兵从涣邑县调到陵阳)虽然很努力,怎奈大势所趋,一下子无法调整过来。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例正在服用康品健口服液的患者出现了不良反映,找到了康品健公司。
    老百姓,十个有九个不懂得维权,而且是不是因为喝康品健口服液引起的糖尿病复发患者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病本来就容易发作),虽然家人找上门来,但得些小恩惠后便被高兵安抚住了。可是,很快患者的家属又反复了,是高英甫得到信息后,暗里挑动的结果。这次,患者家属狮子大张口,开出的条件让高兵无法接受,马上报给了公司。关键时候,公司的官僚主义,层级决策,无视消费者的冷漠心态起了作用,帮助了竞争对手。
    患者家属受红叶公司暗中支持,在得不到满意答复的情况下,闹到了公司,而且向市工商消协进行了投诉。这并不用很担心,消协投诉的门口虽然是冲着消费者开的,可处理结果的门口是冲着公司开的。苟部长只“派出”了两个小姐,安排了一顿大餐就摆平了。就在公司以为事件渐得以平息时,都市报业突然介入了进来,让康品健公司猝不及防。
    据红叶集团内部康品健公司的眼线提供的可靠消息称,红叶集团企划部当天向都市报业提供了一份关于此事件的稿件。也就是说,很可能在明天,或后天这一事件将通过都市报在整个A市宣扬开!结果会对康品健公司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长心的也明白。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郑熠阳得到的消息,无暇多想,立马招集各部的部长到会议室开会,紧急磋商对策。
    “怎么办?大家谈谈看法。”郑熠阳介绍完情况后,满脸凝重,微蹙眉头,眼光灼灼地扫视众人问。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气氛很紧张,没有人发言,都在低着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状沉默不语。
    “苟部长,先谈谈你的看法。”郑熠阳见大家都低着头,发言不积极,有点耐不住,侧头看一旁坐着的法务部长苟保安开始点名。
    苟保安是A市康品健公司元老级人物,资格最老,工龄最长,年纪最大的。康品健集团总部在A市组建公司初期,他从机关单位弃政从商下海,跳到康品健公司,任第一届总经理。当时公司规模很小,还远不及现的在一个县级办事处,谈不上什么管理,苟保安做得心应手。可受大环境的影响公司发展很快,像滚雪球一样,规模不断壮大。苟保安在机关里学来的那一套再也不能适应公司发展的管理需要,很快便被总部派来的执行经理取而代之,任了副职。到郑熠阳这一届,AY市公司管理细化,他任了法务部长,得了一个“净坛使者”一样四处陪吃陪喝为公司疏通关系的美差。
    苟保安并没因得美差自足,反而常常郁闷。常年在机关单位工作,让他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图虚重名的机关症,在加上本是公司元老,曾居高位,使他对每一任总经理都带有很重的排斥心理。可是私企公司不像机关单位那么纵容人。因此,他只能像一只已经没有能力捉到猎物的老狐狸,猫在一角。多年的机关工作经历,培养出了他老练深沉的城府,狡黠圆滑的性格。他虽然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站在他头上的总经理遭遇不幸,他好咸鱼翻身,发泄满腔怨恨,可却从不太过显露。当每一届总经理离任时,他都会有一种比较普遍且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欢喜——买一瓶好酒,让老婆子弄几个好菜,偷偷地在家里庆祝,希望老天垂怜,让他东山再起。可是他的期望每一次都落空了。直到有一天,总部明确地提出干部年青化的口号,他才照着镜子,掰着手指算着年轮,好好的评估了一下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从此,他只能即不甘心又不积极地做着“净坛使者”一样的工作(要不是他还具备熟络的人脉,公司可以利用,连这份工作他也早得不到了)。
    “如果早一点儿得到信儿,还好弄。现在,估计都市报的版都排出来了,再有关系也好弄了。”苟保安一只胳膊平放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肘儿拄着桌面,手的中食指间夹着吸了半截的烟卷,耷拉着眼皮,沉着像木雕一样没有表情的脸,慢慢吞吞低声低气像说梦话。
    郑熠阳从心里厌恶他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表情。“有没有补救的办法?”他耐着性子斜睨着苟保安问。
    苟保安松弛的眼皮仍耷拉着,仿佛睡着了,反映慢得像得了老年痴呆症,弹了弹烟灰,吐出五个字儿,“现在,不好说。”
    郑熠阳不再指望从苟保安的嘴里听到希望,皱着眉头,移目转睛扫向坐在苟保安身旁的企划部长杨大伟。杨大伟在苟保安弹烟灰的那一刹间就预感到了要问他,下意识又把低着的脑袋往下扎了扎,好像感觉到风险来临准备装死的负鼠。可是,装死对郑熠阳起不到作用,正所谓饥不择食,再挑剔的动物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拒绝腐食。
    “杨部长谈谈你的看法。”郑熠阳盯着杨大伟说。
    杨大伟装死装不下去了,只好抬起头,把身子坐正一些,谨慎地说:“我是这样想,我们既然不能阻止都市报撤下这篇文章,只能是亡羊补牢,根据刊出的内容,再有针对性的撰写文章,联系晚报或是早报发表造势,降低在消费者心目中的负面影响。也可以考虑电视台,不过制作带子的过程会比较慢。”
    郑熠阳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来对杨大伟的建议不是很满意,“这是下一步你们企划部肯定要做的工作。问题是现在!明天报纸出来我们马上要怎么做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郑熠阳神情凝重,目光从杨大伟的身上移开,从各部长的脸上逐一扫过,语带愠怒地说,“我说诸位部长,平日都是能说会道的健将,怎么关键时候都哑了?发言积极点儿行不行?怎么想就怎么说,集思广益总能找到办法。都说说,别等我挨个儿问。”
    “我说说我的看法……”郑熠阳话音刚落,邓岩便开了口。郑熠阳像终于得到台下捧场的艺人,目光马上投了过去。我不由微抬起头,偷偷地观察郑熠阳看邓岩的表情,还没有看出点儿端倪,就觉得也有一双窥视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转动眼球暗暗搜寻,一双眼皮厚得像鸡肫一样的眼睛映入了眼帘。毫无疑问,那是谭玉健的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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