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钱非拜金

    虽然有时言辞过激,但金兆枫与谭卫国从没发生过正式的争吵,一方有恨,一方有愧,更何况,大家都是性情中人,都是面儿上的朋友。从心里讲,金兆风倒是有些佩服谭卫国的精明,佩服他对家庭的责任感。
    八点四十左右,谭卫国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金兆枫的办公室。
    “实在对不起,金总,来晚了。”谭卫国边说边坐在了金兆枫对面。
    “不晚。”金兆枫将搭在大班台上的两腿拿下来,语气平淡地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啊,急得连班都不上了?跟孙悟空的屁股着火了似的!”
    谭卫国陪着笑脸说:“最近馆里没什么事儿,所以,我就先上你这儿来了。大事儿,特大的事儿。”他将脑袋凑近金兆枫。“半个月前,政协的高老过世了,他夫人跟孩子知道我收罗字画儿,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个忙儿。”他的神态和语气变得神秘起来。“连镜心儿带画轴儿,统共有两百多件呢,其中有三十多张古画儿,全是保真的大名头儿啊。怎么样,有兴趣没有哇?”
    “亡人尸骨未寒,家属就忙着卖起东西来了,还真是化悲痛为力量了啊。哈哈,有点儿意思!”金兆枫面无表情地说。
    “人都火化了,还有什么尸骨寒不寒的呀!”谭卫国心中暗羡着金兆枫的沉稳。“高老的家属没有喜欢字画儿的,他夫人又不是那些子女的亲生母亲,所以呀,就想把这些东西变成现钱,大家一分了事儿。”
    “继母也是母亲!这都是什么子女呀,父亲刚殁了就变得这么忤逆!还他妈名门之后呢,纯粹是一帮畜类!”金兆枫愤愤地说。
    “咱们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又没干缺德事儿!”谭卫国耐心地说。“我在你们这个行业里也没几个朋友,最有能力帮我的也就是金总你了。你看……”
    “行。你说吧,想怎么办?反正我也挣钱,咱们这是互相帮助。”金兆枫慢条斯理地说,依然是面无表情。
    谭卫国的神情有些振奋起来。“太好了!高老的那些藏品大部分都是白来的,他的家属对价钱根本不摸门儿。咱们一次性收进也行,上拍以后跟他们分帐也行,反正没咱们他们就见不着钱,怎么办都随咱们。”
    金兆枫心里暗自骂着谭卫国,说出的话也像刀片子。“行啊你,钻钱眼儿钻出神仙来了,你现在倒成了人家眼里的大拿了啊,佩服死你了真是!”
    “ 金总,别踩乎(踩乎:北京俚语,产生于文革期间,意为贬低或挖苦。)我成不成?”谭卫国语气中含着哀求。“反正你也同意了,我就先出个主意供你参考。”他略一思索后说:“一次收进最合算,可就是我打死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才来找你合作。你要是钱太忙,咱们也可以把他的东西全部上拍,拍完了之后跟他们要劳务费。”
    “我下月的拍卖跟年底的大拍都安排好了,都上他们的东西,那别人儿的东西还拍不拍啦?再说了,拍卖的收费标准是统一的,我只能收百分之十,多收就麻烦大了。看你挺精明的呀,这么馊的主意也能从你脑袋里冒出来!要上拍也行,最早也得明年一月份了,可人家拿钱的时候儿都快三月份儿了,人家也不能答应啊!一次性收进挺合适的,于情于理都不违反我的做人原则。既然他大部分都是白来的,那就不能算是好来的,肯定有受贿的嫌疑,古人说,‘人生得一知己亦足矣’,他不可能有那么多天天儿上赶着白送礼物的知己。价钱必须咱们说了算。唔……”金兆枫停顿了一下说:“按着流通价,给他们一半儿就够了,资金由我来垫,你就甭出了。你去跟他们商量吧,怎么说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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