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话说南北城
“好。刚才都怪您领路不合格儿,把我给带到臭沟里去了。”金兆枫又笑咪咪的了。“我前几天上餐厅吃饭的时候儿,看见一个把儿子送到国外的人骂街,”他惟妙惟肖地憋粗了嗓子学着。“‘他他妈上国外叛变投敌去了,把我一人儿扔到北京混吃等死!去就去吧,赶明儿他多糟践我点儿钱,逛上几年红灯区,回头再娶一洋妞儿回来,让他替咱们中国人开开洋荤,给那些让八国联军日本鬼子强奸过的中国妇女报报深仇大恨。’您说说,就他这素质,儿子到国外能娶着洋妞儿吗?洋人强奸过无数儿的中国妇女,他儿子连嫖带娶的才能干几个呀!哈哈哈哈,黑暗肮脏的玩意儿!一听口音就是南城的。”
“这就叫无知者无惧。这种人敢把孩子送到国外去,胆子挺大的,”佟知非说。“你好像对南城人有偏见吧?”
“过去,内城人受教育的程度普遍比南城人高,所以,在档次和修养上也都比南城人高多了,现在也如是。您也知道,档次和修养不可能一辈儿两辈儿的就能迅速提高上来,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现在的南城人照样儿赶不上内城人,这是事实,不承认那是不知道寒碜。您放眼看看,那儿不但没有什么著名的大型建筑,连大机关大机构也没几个是设在南城的呀!从重视程度上就能看出来。我这说话又得罪人了,幸亏您是西城的,要不,非得张嘴骂我不可呢。”金兆枫说着说着,脸色冷峻起来。“我几乎没有什么南城的朋友。我爸爸是特善良特有学问的人,天生就怕水,可他愣让南城人给逼得跳进了护城河。肏他个妈的!”
“唉!这都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往前看吧。”佟知非并未责怪金兆枫的脏口,心平气和地说着。不知道他是说南城还是说金兆枫的父亲,或许二者兼有吧。“如果没有原来的那些事儿,兴许我的生活和命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儿,也许……我早就是著名书法家了呢。都说人民创造历史,我看也未必,《孟子•滕文公上》说过:‘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圣贤的话能流传至今,想必一定会有它的道理。历史的蓝图是统治者规划的,人民只不过是一群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劳工而已,这是自古到今通用的至理。解放以后,总是说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公,其实,这也就是把草民的自卑心理作了一把扶持罢了,主人公应该是这样儿吗?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中国人过去盼好皇帝,现在盼好元首,就是因为国家的走向是由少数儿人决定的。毛泽东真是一代伟人呀,大功大过都是那么惊天地泣鬼神,可怜了芸芸众生啦!”
“您也打住吧。”金兆枫顽皮地说。“我算看出来了,咱们今天就想愁眉苦脸,您刚才规定了三不说,我再加一条儿,招咱们生气的也不许说。忘记昨天的黑暗,迎接今天的黎明吧。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十三首》里有一句话,‘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意境多好哇,角度多高哇,心胸多开阔呀,”他轻轻地拍着佟知非的肩头。咯咯儿地带着笑音儿说:“亲爱的朋友,让我们共勉吧!”
“哈哈哈哈……别逗了你!”佟知非来不及堆言砌句便笑得流出了口水……
晚上,金兆枫照例给爷爷和老妈做了按摩,这已经成了他这几年例行的作业。每天回家后,只要回家后看到老人的屋里还亮着灯,就会边与老人说话边尽孝道。眼见爷爷一脸的迟暮和老妈满头的华发,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感悟着责任二字的深刻含义。忒无奈,生命如花一时艳,年华似水流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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