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悲夫燕单飞
“十一”那几天,金兆枫没让左思南到店里来——人家有妻有子,理应趁着节日全家团圆的。当时,中国还没实行七天长假,最早的长假是1999年“五一”节开始的。
5日是中秋节,月圆时分,左思南给金家送来了稻香村的月饼。
6日是老人节,金兆枫带着爷爷和老妈去了颐和园,同去的还有两个保姆。爷爷再不像几年以前那样孔武了,话多了,行动迟缓了,眼里也没有了几年前的奕奕神采。
9日在店里,快关张的时候,左思南对金兆枫说:“明天我就跟黑子去筹办新公司了。以后,店里你就多操心吧,这是咱们的家。”他的心情很复杂,声音很低,有些颤抖。
金兆枫无语地低下头,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已经适应了并留恋着现在的生活,难以面对将至的离别和未来的孤寂。
左思南的眼里也是潮水充盈。他像个故土难离的孩子,感受着背井离乡的痛楚。
在他们的心里,店就是家。
晚上,两个忘却饥饿的人来到金家,在烟雾缭绕中相对无言,坐到很晚很晚……
“好好儿的!”
“嗯,你也是!”
……
从第二天——1998年10月10日开始,金兆枫开始形单影只地操持起双月堂,寂寞和失落如影随形般地压迫着他,很长时间以后才恢复平静。店里的生意仍旧一如旧日那样蓬勃,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不忙的时候,他也会去外面访访朋友。独立作战的他,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出差的可能,许多外地的好作品都不能去拿,因此,利润额就比以前小幅度降低了。好在朋友们还是认他的,买家和卖家都时常会不远而来地光顾他的生意。
虎黑子和左思南很少过来了,但电话联系还算频繁。新公司在相关人士的建议下,定位为专业广告公司——筹备一个多月后便顺利地开张了,各部门的经理和主管都是虎黑子高薪聘请或是通过猎头挖来的专业人才,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非常顺利。作为公司的执行副总裁,金兆枫从未去过公司办公室。
所幸的是,家住德胜门内大街的退休教师佟知非先生倒是经常骑着自行车来店里坐坐,两人谈今说古,偶尔也切磋一下书画技艺,这让金兆枫倍感温暖。佟知非很客气,除了每次都自带茶叶,还无数次地谢绝了金兆枫的宴请,这得到了金兆枫越发的尊重。
……
12月22日,冬至,星期六,北风凛冽。
大地的生机冬眠了。太阳依然故我地普照着,但却吝啬地藏起了它旧有的温暖,每日在日升日落之间做着无功而返的循环。势力强大的风儿五音不全地地唱着欢乐而尖啸的歌曲,裹挟着冰天冻地的信念频频袭来。一时间,世上万物无一幸免却又无可奈何地蒙受了欺凌,被寒风刺透皮骨的人们看着树木在风中摇摆呻吟,有的很无助,有的则很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