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男女二鬼子1
金兆枫到家后,先去给爷爷和老妈问过安,又上姐姐屋里和姐姐姐夫说了会儿话。两口子正懒坐在双人沙发上看电视。姐姐的腰身越发地粗壮了,两个膨胀的乳房与奶牛好有一比,她斜倚在干瘦的姐夫身上,嘴里大口地吃着水果。姐夫的手搭在姐姐的胸前,目中无人地说着肉麻的情话。金兆枫自觉没趣儿,早早撤了。
十几天前,为了方便起见,金兆枫给自己的屋里装上了电话分机。
约摸十一点的时候,GunsN’Roses(枪炮玫瑰乐队)喧嚣的摇滚乐声被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他一把抓起话筒。
电话那端充满了热情和兴奋。“嗨,哥们儿,我陈博然。我跟柳文萱上云南度假去了,刚到北京,正准备回老窝儿呢。你要没事儿,我呆会儿给你打电话,你找我们俩去吧,正好儿跟我老伴儿也见见面儿,聊聊。”
因为工作原因,怕影响到父母的休息,陈博然到外面借了房子单过。他与柳文萱恋爱不久就同居了,——同事嘛,恋爱以前就互相了解了。当导游的都是夜猫子,有活儿的时候死干,没活儿的时候死睡死玩儿,他们的工作和生活都极无规律,昼夜颠倒是家常便饭。当时,夜间出入酒吧迪厅等休闲娱乐场所的人,很多都是导游。
“成。”金兆枫应承下来。
不到一个钟头,电话又响了。
“兆枫,我到家了,赶紧来吧。我们家假日本人给咱们做日餐呢,特香。”
到了陈博然的住处,看见餐桌上摆着简易的日餐和一大堆五星听啤。
“嗳,天然,挺好的吧?”金兆枫看见老朋友,高兴地说。
“挺好的,就是太忙了,跟驴似的。”陈博然说。他指着刚从厨房里闻风而出的姑娘介绍道:“柳文萱,我媳。”也许是当导游把嘴给累坏了,说话挺省事儿的。
这是金兆枫第一次看见柳文萱。姑娘身材健朗干练,眉宇间透着男孩子的爽气。
“你好,金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常听天然说起你。”姑娘用围裙擦着手,微微地弯下腰说。
“你好。深夜讨扰,务请多多海涵啊。”金兆枫谦和地说。
“酸不酸呀你们,全喝假醋了吧?就这一次啊!下次见着就算是熟人儿了。赶紧坐下,想吃想喝随便。我的肚子直骂我呢。”陈博然刻意地拉近着关系。“自助啊,没人儿伺候。”
三人坐在餐桌旁。小男女看样子真是饿过缩(过缩;北京俚语,意为过度。)了,顾不得谦让,把所有的爱和恨都倾注在了食物上。两双筷子在餐桌和大嘴之间频繁快速地往来穿梭着,满来空去,煞是好看。
金兆枫打开一听啤酒,边喝边看着一对小男女饕餮的样子。他的脑海开始了神游。
人到底还是动物,总会在不经意间显现出残存的野兽嘴脸。生理肌理正常的时候还表现不出异样,一旦处于生命的边缘时,便会展现出原始的本能。人会夺食,人会拼命,人会杀人放火,人会卖妻鬻女易子而食,人会放下自尊和颜面去做任何事情。在人的意识里,生存是第一位的——有的人空虚地活着,有的人为了信仰活着,有的人为了牵挂活着,倘能生存,其他因素均可舍去不计,所以会有懦夫,会有叛徒走狗,会有比狗还卑微可怜的乞丐,会有把yīn道当作yīn茎解放器的娼妓。当然,也有勇士烈士莽夫野徒。勇士烈士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在他们的思想里有一种被主动或被动夸张夸大的精神信号,以前叫作尽孝尽忠天下为公,现在叫作为某个目标而奋斗,叫牺牲或献身。之所以叫作牺牲或献身,就是因为为此而死的人真的就像宗教祭祀的供品一样在被杀或自杀之后被别有用心的人奉上祭坛。该杀该埋的莽夫野徒之所以丧尽天良坏事做尽,就是因为他们头脑空虚,思想无以依附,无忠奸善恶之分,人无信仰轻飘飘。人间为何不太平,就是因为缺乏必要的平和,只有平和的心态,平和的关系,平和的精神和意识,平和的索取和付出,才能构成平和的社会。假若有一天,食草类动物、食肉类动物以及杂食性动物都能像美丽的童话故事里描写的那样,与人类同坐在一张大餐桌旁同用美食共享太平,没有了食物链上的追杀和逃亡,这社会就太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