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爷爷解宽心
姐姐下班了。听完弟弟说的情况,她径直进了老妈的房。金兆枫悄悄地站在门外偷听着。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老妈的哭声,是那种强忍悲懑的哭声。他慢慢地蹲在地上,心里很痛。
院外有人唱起了戏,熟悉的声音由远渐近。
“一马离了西凉界,
不由得薛平贵泪洒襟怀。
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
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字正腔圆,煞是好听。随着声音一起进院门的,是已经八十岁还身强体健的爷爷,后面紧跟着笑呵呵的大伯。
金兆枫见状赶紧跑上前去。“爷爷,您老玩儿得开心吧?大伯,您来啦。”
老妈和姐姐也从屋里迎出来,老妈的眼圈还有些红肿着。大家一面问候着一面走进了正房客厅。分别落座以后,爷爷发话了。“今天这意思有点儿不对头哇。家里出什么事儿啦,老丫头?”老丫头是爷爷称呼老妈的专利,这个称呼自打老妈进了金家的门就一直带着。
老妈红肿的眼眶里又盛满了泪水。她带着哭腔地告诉爷爷和大伯说,儿子辞职不当干部了,要自己单练了。她埋怨着儿子人大心野不服调教,埋怨着自己教子不利愧对先人。
众人无语,各自想着应该说些什么。
还是爷爷先开了口。怹看着自己的孙子。“你做事情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也不问你前因后果了。当真不想干啦?你想好了吗?”
金兆枫的眼光躲避着爷爷,心里害着怕。“啊是。真的不想干了。”
“那你倒是想干点儿什么呀,从商?咱们家祖辈儿流传的就没出过买卖人。你想好了再说啊,可不准蒙骗我。”
“我不敢骗您,爷爷。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呢,我就是不想在机关干了。最近我出了点儿事儿,挺丢人的。辞职报告我都交完了,我的东西也都拿回家来了。”金兆枫硬着头皮说。
“嗯,也罢。不想在机关干了那就不干,也省得沾染上小官僚的恶习性。现在的形势这么好,也没必要非得一棵树上吊死,这不是还没到叫王承恩的时候呢吗?吃完饭好好想想,晚上咱爷儿俩聊聊,爷爷给你出出点子。别让你妈难受了,你姐姐还怀着孩子呢。来吧,咱们跟你大伯一块儿,开饭。”
王承恩乃是明崇祯帝时的司礼监太监,是崇祯帝在煤山上吊时的唯一陪伴者。因为崇祯帝在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了一声王承恩,故而老北京城内就把人在最倒霉的时候比喻为:叫了王承恩了。
老妈终于在晚饭的时候吃了些东西——半碗米粥,几丝北京辣菜。
吃完晚饭,大伯也该回家了。临走的时候给金兆枫留下了话:“有事儿一定告诉我。你是咱金家下一代的寄托,我是你爷爷的长子。你要是跟我见外,我非背着你爷爷的面儿臭揍你一顿不可。”这话让金兆枫的心里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