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素花的离别之夜
同江娘把两个人撂在西屋自己回去睡觉了,可同江和翠花能睡着吗?同江心里像打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啥滋味。两人坐在炕沿上默默无语。同江咋看咋觉得眼前的素花和先前的她判若两人。自己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但从来就没有把素花想的是那样!自己用心疼着她,爱着她,到头来结果是这样的让人失望。这不是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大大地玩笑吗!更可恶的是这个玩笑的导演竟是自己,自己把自己导成了一个女人手里的玩偶。
同江是个倔性,耍起脾气来也是十头牛拉不住的主。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素花看着同江,心里好难过,默默地下地倒了一脸盆洗脚水,端到同江眼前,说:“洗洗脚,咱睡吧!”同江没有理她,披了衣裳,拿了挂在墙上的长枪独自出了屋门。
外面有一丝丝深秋的凉意,皎洁的月儿挂在高高的天际,乳白的月光夹杂其间从天际间泄下来,洒在院落里。弯弯的树枝映出参差斑驳的影子,影子怪怪的,一阵风吹来,就像是传说中的树怪张牙舞爪贴在地面上爬动。院子里很静,偶尔东墙根鸡舍里传出一两声“咕咕”的叫声,南墙跟猪圈里小猪哼哼地应和着,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同江心里很乱,乱得理不出个头绪。他索性脱掉外衣挂在枣树上,立定,深吸一口丹田气,双手持枪,稳稳地站在院子里。
这条手中的长枪跟随自己好多年了。以前同江在外面闯荡也是手不离枪,自己走到哪里都带着,长枪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伴,身在异乡有啥不痛快的事就和这条枪说说知心话,在皎洁的月色里练上一段,等练到月光迷离,身枪影子合二为一,通身的大汗也把衣服湿透了,那时自己心头的不快也释放的差不多了,就收枪立身,屏声静气,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绪,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同江一个童子拜佛,练起了翻把枪。翻把枪枪法主动灵活,可攻可防。它以鼻尖、枪尖、足尖三点一线为基础要领。通过腰间发力,显示出“枪扎一线”的要点,枪法干净利落,变化多样。同江这段枪法从在家练武时老师就教这一段,练得可谓炉火纯青。可是今天同江练起来步态紊乱,像喝醉了似的,又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一枪法,始终不能集中到三点一线上。素花一直默默地站在屋门边,静静地流着泪看着。她知道自己给同江哥在心头像是插了一把刀子,让他痛苦,又让他无奈。
同江踉踉跄跄地练着,一不留神,扑通一脚摔倒在地,心爱的长枪也扔出好远。素花急忙跑上前去,双手把同江扶起来,又给他捡了长枪,递过去,用一双软弱的小手握着同江的大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你先睡吧,我再练一练,好长时间没练了,有些生了!”
素花静静地躲到一边去,站在那里。
同江重新站好,又一个童子拜佛,枪在他手上开始舞弄起来。练了一会,同江收住步子,凝视着枪头,沉思片刻。光亮的枪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枪尖对心头,这是自己心爱的红樱长枪,他用手擦了把枪头,捋了捋长长的红樱,重新站好门户,深吸一口气,一招一式地又练了起来。
红樱在手
德馨尚留
天地胸怀
不见枪头
…………
同江反反复复地在心中默念师傅教的十六字歌,练着练着就进入了状态,步型鲜明清晰稳健,左冲右突、前挑后刺、身形随着枪影闪展腾挪,练到酣畅淋漓处,物我两忘,身心已完全融入到这谧静的夜色之中。
同江练了个通身大汗,他收住步子。素花忙摘了他的衣服给他披上,接过他手中的长枪说:“同江,天不早了……”
同江握着素花的手,说:“咱回屋!”
素花两行热泪悄悄地滚落在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