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花贼7

    杨洪英说,听说你今天要回南江,我在南江等你了一个上午,你还回南江不回?
    这话让韩江林感动沉重,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关键是他目前无法帮她解决问题。当年,韩江林每次上杨家吃饭,又是劝他吃菜,又是帮他舀饭,有时候还帮他洗打球换下的臭哄哄的衣服,那种感情就像亲姐姐一般。
    杨洪英说,上次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我在县委工作了那么多年,他们不能想退就退,我现在都三十岁的人了,大好的青春时光都在县委机关耗掉了,没有了工作,你叫我拿什么养活我,养活孩子?
    三十岁的单身母亲,往往把自己的年龄看得很重,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年龄的优势。韩江林突然觉得,自己非常脆弱,真的无法面对她的无助,她的凄凉,哪怕她是自己的亲姐姐,既然不能给她希望的答案,他只能选择了逃避,说,我有事耽搁了,今天不回南江,你的信我看了,我现在虽然是组织部长,县委没有给我管事的权力,你的信我转给了组织部,你去找找他们。
    杨洪英绝望地说,我找过了,鞋子磨通,嘴巴皮磨破,说不动他们的铁石心肠。
    韩江林无奈地说,他们按政策办事呗。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针对具体的人、具体的情况区别对待吧,不能笼统一刀切,有人被切一刀就活不成,人事不讲人情,那还是人做的事吗?
    直人快语,说得直白,韩江林不能不认为她说得有理。
    江林,你参加讨论,要帮我说说话啊。杨洪英哀求道。韩江林恍惚回到当年,耳边响起的那个柔和而甜美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总是那么悦耳动听。她仿佛把韩江林当成了最后救命的稻草来抓住。韩江林只能说,如果我有机会参加讨论,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啊。杨洪英再一次哀求。
    帮不上忙,韩江林心里难过,挂了电话,感慨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把这破工作看得这么重?
    小老百姓像小蚂蚁,在茫茫人世间寻条活路不容易。
    韩江林翻出杨洪英的信,再看了一遍,信大概是请人写的,字字真切,句句是理。可如今不管有理无理,政策横在路中间,成为一道跨不过的坎,一道过不去的河。信,了当然要转到组织部,它和绝大多数的上访信一样,只在接待人员的眼里过一下眼,登记在册,然后融入装满信件的文件柜里,最后石沉大海。当初,养父不停地写信申诉、上访,所有的信怎么会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呢?中华民族号称礼仪之邦,政府是人民政府,老百姓咨询的事情能不能解决,公务员怎么可以不理不睬,政府怎么可以不给答复?如今,用这话自问自责,他只能摇头叹息。
    韩江林不想过于张扬,在镇东头下了车,谢过吴兴财,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韩江林把兰芳姑妈带的治风湿药品直接送到兰芳酒家。
    兰芳姑妈异常高兴,自己念唠一句,韩江林竟然那么上心。一边夸韩江林心眼好,怨责兰晓诗不懂得生活,守着这么懂事的丈夫不好,偏偏要一个人到国外过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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