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斗

    回到家,兰晓诗首先给家里挂电话,问候父母亲和哥哥。母亲说家里都好。晓诗撒着娇说,妈,我们刚从一个朋友家出来,忙了一天累了,明天早上再回家吃饭。刘兰芝说早上让王妹煮他们的饭,叫他们早点休息,说完挂了电话,兰晓诗拿着响着忙音的话筒发愣。
    韩江林说,妈和你说话像竹筒倒豆子,非常干脆。
    晓诗说辩解说,父母的爱深藏在心里,说那么多闲话干什么?
    韩江林笑了笑,说,以后我们聚会,也像黄宇他们一样从餐馆叫菜,省得麻烦。
    晓诗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从餐馆叫菜吗?那是为了节约,当官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黄宇家有一个原则,能够用公款报销的,绝对不掏个人一分,从餐馆叫菜可以开发票,为什么还要自己掏钱买菜回家自己受罪?
    韩江林在卫生间里插电烧洗热水,心里一惊,回头对晓诗说,我看这不单是黄宇的原则,升官为了发财,这是大多数人做官的原则,我们那位书记大人,买内裤也开发票回镇里报销。
    兰晓诗睁大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江林,江林,你是夸张的修辞手法呢还是说笑话?诬蔑同事也不能这么杜撰。
    韩江林委屈地说,我哪杜撰啦,发票还是财政所小王亲自在商场里开的,甚至还有女式内裤呢,说买给老婆,却比他老婆的大几号。
    只有女人买内裤送丈夫,男人买内裤只会送情人。晓诗笑道,忽然静默一会,告诫丈夫,江林,这事别人能说,你不能说。
    我韩江林还是懂得内外有别,给老婆吹的枕头风,绝对不温暖外人。
    兰晓诗扑哧笑了起来,挥起绣花拳轻轻打着韩江林的肩头,然后伏在韩江林背上羞涩地说,只说还有人把嫖资开成发票回单位报销,吃喝拉撒全由公家管啦,死的时候还由公家烧埋。
    韩江林拥妻子入怀,说,既然明白当干部有那么多好处,你考一个公务员呀。
    兰晓诗挣脱了韩江林怀抱,我可不想与你同流合污。
    韩江林问,黄宇两口子这么节约,家里怎么一贫如洗?
    他们虔诚地信佛,香纸方面花费巨大。
    韩江林听不懂兰晓诗话外之音,叽咕一句,现在还有人这么迷信?
    兰晓诗用纤巧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韩江林的额头,轻轻地笑道,这是个木瓜吗?
    韩江林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和你结婚以前,我想烧香还找不到庙门,他们怎么就那么容易找到庙门烧香?
    只要政府还配置资源,具有官府衙门的性质,烧香的庙门就永远对香客敞开,全看是否诚心。
    兰晓诗说起黄宇两口子的故事:
    黄宇师范毕业后分到小学当老师,一心想往政界上爬,又苦于找不到靠山,恰逢中学时的语文老师从一中副校长岗位上调任副县长,黄宇终于看见了照亮阿里巴巴山洞的曙光,两口子上有老下有小,工资总是入不敷入,第一次黄宇抱着一只大西瓜上副县长家,县长家楼高,体格较胖的黄宇走得气喘吁吁,不小心西瓜从手上滑落,砸碎在楼梯上撒满地,两人赶忙进行分工,肖丽留下来清扫楼梯,黄宇跑到街上第二次抱回一只大西瓜。两只西瓜是两口子两个星期的伙食费,肖丽心痛不已。副县长刚刚进入政界,还没有获得人们的热情尊重,他见黄宇汗涔涔地抱着西瓜进家,深为感动,对黄宇两口子极为热情,这多少算是给了他们一点安慰。后来副县长把黄宇视为自己人,从一小调入政府办,二年后,在副县长的推荐下,黄宇担任了团县委副书记。
    晓诗说,黄宇是善于观颜察色,极会钻营的人,他听说财政局缺一位副局长,为了讨好老爸,他天天泡在我们家,每次来都提着一袋水果,不多也不少,老爸喝了酒回家,他殷勤的剥好水果喂进老爸的嘴里,仿佛一个全身长满孝心的儿子,有一次从天华山弄来一条娃娃鱼,生怕养不活死在家里,半夜送到家里来,千方百计要让老爸看到他送来的是活的娃娃鱼,虔诚之心莫过于此,老爸被他的表象迷惑,答应向县委建议他担任财政局副局长,对不管人事的老爸尚且如此,可见对别人下了多大的功夫,几个工资怎么够烧香?
    人际关系用心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人一门心思向上爬,不到黄河心不死了。韩江林感慨万千,真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
    韩江林又有些疑惑,现在好歹担任一镇之长,有了签字权,可以假公济私,用公家的钱送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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