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婚姻

    是啊,自从见到你兰晓诗第一天起,我就在心里开始写赞颂你的爱情诗句,写满了心扉也没有听到你的回音。
    兰晓诗对着韩江林做了一个鬼脸,看来有比你对我更加一往情深的,她对王磊说,可是,我怎么没有得到只言片语呢?如果你像韩江林持之以恒地表达爱情,或许我会加以考虑的。
    我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机会向你表白啊。
    兰晓诗快活地大笑起来,一位名人说过,出名要趁早,爱情表白同样趁早,不然等你表白的时候,梦中情人被别人抢先解开了麻花辫,爱情戏还没机会上演就谢幕了。
    王磊说,你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刚到南原就跑到穷山沟吃癞蛤蟆肉去了,我们哪里找到机会啊,只能说明你偏心。
    兰晓诗说,爱情本是偏心的结果,爱情使人目光短浅,因为专注于一人,更容易获得真情。
    王磊说,你为什么不能像那么偶像明星,为了满足粉丝、崇拜者的意愿保持独身呢?
    兰晓诗调皮地笑道,当大众偶像就像天空中的月亮,虽被众星拱着、捧着,却得不到温暖。
    王磊说,众星拱月,这可是女人最理想的人生境界。
    兰晓诗说,理想爱情不如人间温情,要不人们怎么对美丽的嫦娥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呢?寂寞嫦娥舒锦绣,这是多么令人叹惋的凄美意境,我只是平凡女子,想拥有一世的平凡而温暖的爱情生活,而不是凄美的意境。
    大学讲师王磊口才出众,兰晓诗辩如簧舌。韩江林插不进半句,直到上菜,韩江林才说,好了,辩论会到此结束,今天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王磊玩笑道,意思我还有机会喽。兰晓诗说,巧妇一般嫁木讷汉子,因为孔子先生说过,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口如簧舌的男人算不得人中君子,难得让人信任。
    王磊哈哈大笑,作举手投降状,说,看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人,现在大家开始吃菜吧,老夫子说过,君子动手,小人动口,我们吃喝动手又动口,到底是君子呢还是小人?
    韩江林说,这倒有点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寓言故事,看来圣人言也是纰漏百出,听信不得的。
    菜上来了,王磊问兰晓诗喝什么酒。兰晓诗不喝酒,也不要饮料。韩江林也说不喝。王磊瞪着牛铃似的大眼睛看着韩江林,不喝?哥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曾经是我们在理想,现在终于可以这样了,怎么不实践少年的理想一回呢?兰晓诗抿着嘴朝韩江林笑,没想到你们的理想竟然是这样呀。韩江林羞愧地笑笑。王磊说,我们乡下来的穷孩子,有吃有喝就是最高境界,哪里能与你这们林家闺秀相比?这话听着让兰晓诗开心,说,民以食为天,谁能离和开一日三餐了?她怕王磊说韩江林没结婚就得气管炎,主动说,老同学难得一聚,喝一瓶红酒吧,喝白酒下午做不成事了。
    王磊说,古人说冬天围着红泥小火炉喝酒,是非常惬意的事情,城市没有了红泥小火炉,与老同学相聚,围着火锅喝酒也不失雅趣,自作主张点了一瓶白酒,又给晓诗要了一瓶红酒。
    韩江林不好败了王磊兴致,只得客随主便,陪王磊喝白酒。
    大学教师的王磊到底和普通俗物不同,虽然沾染了一些尘世俗气,好在所受污染并不严重,书生的酸味也并不太重。或许这是韩江林上南原,只要有空就愿意去看望王磊的原因。三人把酒言欢,畅谈恰同学少年的铁闻趣事,气氛非常融洽。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把一瓶白酒喝了个底朝天。王磊兴致正浓,想再要一瓶。兰晓诗止住了,把剩大半瓶的红酒推向王磊,喝完这瓶红酒就行了。王磊借着酒兴,边倒酒边朝韩江林笑,江林,我看你以后得做傀儡了,你找了一个能够垂帘听政的好妻子,以后我们老同学到了你家,该向你要酒喝还是向兰晓诗要酒喝?
    韩江林看着兰晓诗甜蜜地笑着,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兰晓诗也笑着说,谁正确就听谁的。
    王磊呵呵嘲笑道,还没结婚就一唱一合,像经过训练一样,配合得挺默契。
    韩江林听到结婚的话,在他的意念里,昨晚便是他们幸福的新婚之夜。韩江林注视着兰晓诗,柔和的目光里多了几许温情,因酒而涨红的脸变得更有光亮。
    和王磊告别以后,韩江林脑海里不停地重演着昨晚的幸福情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欢乐,他拥着兰晓诗,脚步飘飘然。兰晓诗附在他耳边说,娇嗔地说,你走慢慢一点,我那里还疼。
    韩江林心痛了一下,紧紧搂着兰晓诗,步伐轻柔缓慢,附在兰晓诗耳边柔声说,对不起,老婆。扬手准备叫的士,兰晓诗压下他的手,说,我想慢慢走回去,冬天的街道清爽、沉静,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幽凉气息,我喜欢。
    韩江林没有兰晓诗这么细致而微妙的感觉,冬天城市的空气除了清寒,还有一种他不喜欢的浑浊杂味。漂亮而气质高贵的兰晓诗引来不少的目光,韩江林心里感到无比骄傲。只要兰晓诗喜欢,他愿意陪着兰晓诗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兰晓诗说,江林,我在南原的事办完了,回去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家过残年了。
    韩江林的心儿沉了一下。他自小没有完整的家的概念,自从和父亲一起离开铁厂,离开寄宿的杨卉家,父亲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每到年前,他就要回到父亲身边。现在父亲不在了,韩江林无以为家,身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当然,如果兰晓诗没有出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纠葛,杨卉的家就是他的半个家,或许这会儿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杨卉家的炉火边,喝茶谈天。只在昨晚,他们独处一室,他在温情默默的兰晓诗身边找回了一点家的温馨。当兰晓诗说到另外的家,他原来的一点家的感觉自然烟消云散。望着寒冷的街道上匆匆回家的人,韩江林心儿忽然落入幽深的地狱,塞满了凄楚的情绪。
    爱人声息相通,心心相映,兰晓诗敏锐地觉察到韩江林情绪的变化,她说,我就不回家了,我俩一起在南原过年,好不好?
    韩江林拍了拍兰晓诗的秀肩,对她的善解人意表示感激。他苦笑道,这可不行,如果你父母同意我们明年结婚,这是你以女儿身分在兰家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我不想陷你于不孝。
    兰晓诗感动了,头依在韩江林胸前,目光柔情似水,她说,江林,你真好。
    韩江林呛了一股冷风,鼻子酸溜溜的,心道,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兰晓诗点了点韩江林的胸,江林,你并不孤独,你妈妈肯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用心在思念着你,关怀着你。
    韩江林凄然一笑,我从来没有感到妈*关怀和温暖。
    兰晓诗恍然悟出了什么,如果你妈妈是上海知青,会不会像电视剧《孽债》里的上海知青妈妈那样,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韩江林说,人常说女人是弱者,母亲是强者,如果母亲真是一位强者,她为什么会丢弃亲生儿子?
    兰晓诗努力抚平韩江林忧伤和怒火,温柔地安慰他,你换一个角度想一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单身妈妈,在远离家乡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吃穿住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要养活一个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的父亲呢?
    兰晓诗看了韩江林一眼,欲言又止。韩江林催促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兰晓诗说,你的父亲肯定是某位权力人士,手握公章的公社书记之类的人,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有多少女知青遭到糟蹋,可是有人仍然怀念文革,说那是一段道德高尚,社会平等的岁月,殊不知崇高的道德光环之下,埋葬了多少罪恶的勾当。
    韩江林心里翻江倒海,为母亲,也为自己。他默默地搂着兰晓诗,多少人以生命奠基,才成就了今天的幸福和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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