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谜

    邰德胜知道两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目前没有明朗,取笑小刘说,你太凶巴了吧,还没过门呢。
    小刘清秀的脸忽地红透耳根,紧紧闭上了嘴。
    老杨在厨房里升起大火。韩江林和杨卉、小刘围着火坐下来。小王邰德胜和老杨蹲在门口杀鸟。在官场上,地位决定行动。韩镇长在这里,小王和邰德胜自然是做活路的角色。
    灰色的克克雀面对屠杀,凄惨地吱吱叫着。杨卉的心一阵阵紧缩。小刘问,杨卉姐,你怎么啦?
    杨卉痛苦地摇着头,我听不得鸟的惨叫,我们不要吃克克雀,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小刘说,老杨,我们不吃克克雀了,随便杀一只鸡煮稀饭。
    小王说,随便杀一只鸡稀饭,真是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邰德胜不卖帐,说,这么好的东西,千难找万难寻,送到嘴边的好口福怎么不享受呢?他带血的双手粘满了灰绒绒的鸟毛,随手剔下的鸟毛随风满天漫舞。
    带着血的克克雀抹了盐后,放到旺盛的炭火上烘烤。淡蓝色火苗欢快的舔着鸟儿肥嫩的肉体,油滋滋地发出香甜的脆响,简陋的砖房里顿时弥漫着馥郁的气息。因为又饿又馋,肚子禁不住眼前美味诱惑,同时发出咕噜的饥叫。杨卉嘴里冒着唾涎,萦在耳边的鸟儿惨叫使她抵诱住了美食的诱惑,她对老杨说,你拿几个红苕来埋进火塘,我吃红苕。
    老杨歉疚地说,我们吃肉,你吃素,怎么对得起你?
    老杨老婆起来了,她在门口望了一眼,又悄悄退了回去。老杨走出门交待了几句,回来手里拿着几个红苕,小心地傍着火埋进厚实的草木灰。
    邰德胜大嚼香甘甜的鸟肉,不停地赞叹,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野味,用来煮稀饭更好吃,老杨,有重阳酒吗,搞一点来,喝几杯暖暖身子。
    小刘吃得非常文雅,她看杨卉痛苦的神情,于心不忍,说,杨姐,你尝一尝,很好吃的。
    杨卉摇了摇头。
    邰德胜说,杨所长是尼姑嘴,红尘心。
    小刘疑惑地问,什么叫尼姑嘴,红尘心?
    邰德胜示意低着头啃肉的韩江林,说,嘴里吃素,心儿早被红尘俗事拴住了。
    杨卉脸红扑扑的,跳起来揪住邰德胜的耳朵,看我撕了这张破锣嘴。
    邰德胜夸张地举起双手投降,说,杨所长,你放手,韩镇长,我们怎么能发动内部战争啊。
    几个人笑着说,活该,谁叫你长了一张漏风嘴,什么事没大没小的,早该受教训。
    杨卉怒气冲冲地问,你以后还说不说?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邰德胜告饶说。杨卉放了手。邰德胜笑嘻嘻地说,韩镇长,杨所长的表现你都见过了,把一只虎带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你能睡得安心吗?
    杨卉又做出动手的姿态,邰德胜赶紧低头噤声。一切事情都有缘起,后来,韩镇长和杨卉的姻缘不成,人们认为这句话就是缘起,邰德胜倒成了罪人,被人们好责怪了一阵子。邰德胜本人也深为自责,性情大变,一个活泼的人焕然变成沉默寡言的人。
    杨卉不好意思地看了韩江林一眼,走出门外,望着纷纷扬扬地美丽雪花,说,雪又下来了,我们逗留山上,这会儿肯定冻成了冰棍。
    小王开玩笑说,领导叫我们上,我们不敢下,要是领导存心让我们变成冰棍,我们不敢变成冰块。
    小刘因为邰得德的话,心里颇有禁忌,嗔怪小王,你不开口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杨卉微微皱了皱眉头。乡下人无缘阳春白雪的高雅文化,口头的娱乐来源于生活,吃穿用度的东西太平常,唯一神秘的便是人的身体,拿身体开刷是一个经常性的话题。杨卉从小在粗俗的环境中长大,经过良好的教育,已经不习惯了乡镇粗俗的人文环境。为了韩江林,她重新回来这样的环境,但愿韩江林能够体会到她的苦心。
    每人肚子里装了几只克克雀,依然抹着嘴巴,意犹未尽。老杨婆娘从厨房走过来,把一锅热腾腾的稀饭放在地上,然后又端来一小锑盆白斩鸡。她把锑盆递到杨卉面前,说,你不吃麻雀,这是特意为你杀的鸡,抓一只鸡腿。
    杨卉见老杨两口子这么周到,竟然感动得几乎难以自已。
    韩江林在参与茶场开发上百农民工中,单独挑中了老实厚道的老杨。开发公司给老杨提供了宽敞的砖房,每月有六百元的守场费,忙碌时还有加班费,加上饲养收入,小日子十分殷实,足够供养高中的儿子和初中的女儿。他们把韩镇长视为大恩人,正不知怎样报答韩江林呢。
    邰德胜正拿碗舀鸡稀饭,听了老杨婆娘的话,吃吃地笑。小刘瞪着大眼睛问,你一又有什么坏念头。
    邰德胜说,大姐说杨所长不吃雀,当面肯定不吃,谁晓得背后会不会起猫心偷吃?
    小王笑得喷饭,跌倒在地。小刘笑着猛点邰德胜的额头,说,你这个人,满肚子坏水。
    韩江林见杨卉不堪这种粗俗的玩笑,说,适而可止,适而可止,正在吃饭呢。
    在各种场合,领导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这是官场政治对干部生活的衍射,领导发话了,笑声嘎然而止。大家似乎意犹未尽,掩嘴忍住笑声,目光意味深长地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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