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文俊刚回到家里,沈彩虹就迎了上来,一把将徐文俊拉进房间里,顺手将房间的门关上。徐文俊以为沈彩虹急着要行周公之礼,有点不悦:“和上一次不就才隔了几天功夫吗,你这么猴急?”
    沈彩虹听了这话大笑起来:“女人再急也急不过男人。你不要尽想那种好事。现在急的是买房子的事。”
    “谁买房子?买什么房子?”
    “你的宝贝儿子要买房子。他看中了东郊美庐的一套房子,想现在就买下来。”
    “这套房子要多少钱?”
    “听沈平说是一套毛坯房,大约要一百六十万,如果加上契税、装修等等,估计要两百万才拿得下来。”
    “我们家里有这么多的钱吗?”
    “我们家哪里有两百万?”
    徐文俊把黑色马夹袋递给沈彩虹:“这里面的钱你先收起来。”
    沈彩虹把马夹袋在手上掂了掂:“谁给的?有多少?”
    “刘连生送的。大约七、八万吧。”
    “刘连生还真有良心,当了副县长后还没忘掉我们。”
    “刘连生哪里是有良心?是有野心。这回他想当正县长,临时抱佛脚来烧香拜佛的。”
    “刘连生是一个聪明人。冒死求财,不如冒死求官。官场上不是流行说,发财要乱来,升官要后台吗?他找你做他的后台,目的很明显,为了今后能够步步高升。”
    “刘连生将来怎么样我懒得去操心。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还能保他一辈子?让他去自生自灭去吧。你先算算家里有多少钱,够沈平买房子的吗?”
    沈彩虹打开房门看了看,徐沈平和保姆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将房间门关好,从里面上了保险,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纸口袋放在床上,每个口袋上都有大小不等的数字。沈彩虹把这些数字加起来,总共有六十八万。她又将刘连生送的马夹袋打开,里面和徐文俊估计的差不多,正好是八万块。两者相加是七十六万。
    沈彩虹数完钱对徐文俊说:“家里的现钱有七十六万。”
    “银行里还有多少?”
    “三十万。”
    “两边加起来也只有一百零六万。离两百万还差一半呐。我看这房子暂时不买算了。家里的房子本来就很空,沈平住在家里也未尝不可,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彩虹见徐文俊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就把王悍东主动借钱的事说了出来:“王悍东今天和沈平说,买美庐房子的钱他给我们准备好了,只要我们需要,他立即送过来。”
    “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王悍东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没说。”
    “他现在不说,总有一天会说。没有弄清他的意图之前,最好不要用他的钱。”
    沈彩虹不以为然:“用了他的钱又能怎样?我们帮他的忙还少吗?没有你会有他王悍东的今天?”
    “官场就是生意场,都是现钱买卖。我们以前帮过忙,他也付了钱,谁也不欠谁的。他现在又送钱,肯定又有新的要求,所以不明白他的用意,还是不接收他的钱为好。我是领导干部,已经到了这个年龄,难道你让我再犯大错误?前两年在市里的那些事情我算是躲过去了,如果现在再弄出点什么麻烦来,就后悔莫及了。”
    沈彩虹不乐意了,马上大声闹起来:“我跟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这么自私!你只顾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连儿子都不顾了!”
    徐国健见沈彩虹撒起泼来,怕惊动了外面的儿子和保姆,口气立刻软了下来,只好松口说:“你别瞎嚷嚷好不好?儿子的事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现在上面反腐工作抓得很严,我们只有处处小心谨慎,才能不犯大错,我这个官才能当的长。弄钱也要细水长流。上次在市里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当时有人举报我受贿二十万块钱的事情,要不是我的嘴巴咬的紧,死活不肯认账,否则我早就翻船了。”
    沈彩虹见徐文俊态度软了,她的声音也低了八度。她想了想说:“现在只要大小是个官,谁不富得流油?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不出事?因为做官有做官的窍门,他们受贿有受贿的绝招。你是省委组织部长,想弄点钱还不容易?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几年?能打万年桩?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现在不抓紧机会弄几个钱,你儿子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你准备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等你哪天退了下来,那时候再后悔也就晚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保证你不会出事。”
    徐文俊反问说:“你还有‘绝招’?从哪里学来的?”
    沈彩虹说:“我还能从哪里学?还不是从捞钱高手那里学的。前些时候省反贪局的韩跃进请客吃饭,他讲了侦查‘慕绥新、马向东大案’里的一些情况,从这些人出事的原因中,可以总结出不少的经验和教训。”
    “什么经验教训?”
    沈彩虹开始向徐文俊面授机宜:“当官的基本功,说到底就是一要搞好上下级关系,二要在大场面上一定要维护好自己的光辉形象。但是在私底下可以把知根知底的人,有经济实力的人、可以相互利用的人,划一个小圈子。在小圈子里你可以灵活些,相机行事。只要有人送礼,我们就可以收礼,收礼要讲原则,不能什么人送的礼都收。金额小的不收,事情难办的不收,人不可靠的不收。只要把握好这些原则,收再多的礼也根本不会出事。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徐文俊再也没想到沈彩虹对官场有如此深入的研究,他今天才发现,让沈彩虹在化工厅当个局长真是屈才了。他觉得沈彩虹说得也有点道理,想想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小,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也待不了几年。如果爬不上去,只有进省政协的份。现在就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应该替孩子的未来着想,现在不做更待何时呢?他的心眼开始活动起来:“照你看王悍东的钱能收还是不能收?”
    “我们现在不急于定下来,看看王悍东要的什么价码再说。”
    徐文俊默认了沈彩虹的意见:“你赶紧把这些钱收起来吧。”
    沈彩虹利索地把几个纸口袋放进了大纸箱里,徐文俊今天带回来的八万块钱,也一起放了进去。她把箱子盖好又藏到了床底下。
    俩人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沈彩虹为了奖励今天徐文俊的言听计从,主动地和徐文俊亲热了一番。在激情过后的平静时刻,沈彩虹向徐文俊提议:“我们要不要哪天请韩跃进吃顿饭?多听听他的办案介绍有好处,我们顺便拉住了他,在反贪局里也留上一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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