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强的回忆讲述〈一〉
黄强想想了想,便向她们讲开来;开始时他有些害羞,讲的很不流畅,可随着讲诉的深入,他的仇恨的世界翻了出来,他越讲越激愤,竟忘了自我也忘了她们,把对恶人的憎恨,对这世道的不满一并的宣泄了。
接下来是黄强的讲诉。
大坊县,有一霸——肖冲;早在五年前,我才知道这个人的。有一天我和父亲打了柴上集市去卖,站了大半天,柴没卖出去。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车走过,那势头,可不比达官贵人差,前头有六个骑着马的武夫开道,后头还跟着二三十人。见了这样的场合,我很惊讶,忙问父亲这是什么人,这么气派。父亲小声说:“这就是大坊县的肖冲,比那县太爷还神气十倍呢!”我一激动,就要冲出去跟着看,父亲忙拦住我,呵道:“你想去做死呀?你看这一路的人都屏声静气,谁个敢大声说句话都得死,你这会子冲上去——你这死崽!”父亲给了我一巴掌,我摸着头不再敢支声了。眼看着车队就要不见了,可这时,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大概是十岁年龄——可能是没被家人看住,冲进了车队。赶车的马夫把马便朝那孩子用力挥去,孩子被打翻在地;他还来不及站起,车轮已无情的从他身上碾过。只听小孩大叫一声,顿时鲜血拼溅。围观的人无不吓的大起嘘声,只是没人敢声张。孩子的母亲冲出了人群,正要往那车地下去救孩子,可已无用,好心人把她拉住才保全了她的性命,不然也做了车下鬼了。
母亲在号啕大哭,马车依旧前行,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见肖冲走了,好心人才松了手;母亲爬伏着扑到孩子身上,鲜血染红了她的手、衣裳和脸。集市上的人围拢了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说要去告官,另有人说,告官有何用,连那县太爷还得看那恶霸的脸色行事。有人无奈的摇摇头,见着可怜丢下几个钱,不愿见这悲惨境况,悻悻的离去。
不多时,几个腰间配挂着弯月大刀的捕快走来把人群驱散开,并喝令母亲把孩子的尸体抱走。母亲哭喊着:“天哪!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官老爷,求求你们,为孩子讨回个公道吧!”几个捕快并不理会一再的催她。母亲只是不依,索性跪倒在捕快脚下,抱着一个的腿,把血抹了他一裤腿,捕快急的赶忙把她撩倒在地,喝道:“再不走可不客气了!”说着竟要拔刀。母亲更是撒了泼,只求一死;几个捕快没法,见她这般疯样,只得离开。
母亲摊倒在孩子身边,疯言疯语的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楚。后来她抱起孩子,踉跄着时哭时笑的走了。
天底下竟有这等没人性的人!谁个不想把那车夫拿了碎尸万段;连奴才都这般凶狠,那主子岂不更坏,都是一斑狗占人势的家伙。
人怕出名猪怕肥,那肖冲可是出了名的恶霸,自然就会有江湖好汉找上门来。可不知怎的,来了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了暗箭之下,连他的身都没近着。岁月久了,人人都认为是有哪方神人在护佑他;一传十,十传百,越发的说的邪乎了。日后见着他那耀武扬威的不可一世的神气,把个百姓都活活的镇住了,百姓都当他是妖魔神怪供着,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众好汉多次失手白丢了性命后,也没人敢擅自再去暗杀肖冲。有个有谋略的人,叫何信,他不信有何妖人施法庇护他,若是真如此,那上天自有另断,不会任其为所欲为。他想出了个办法,扮着仆人混进肖家。
要想进肖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则,他家的奴仆都是亲信所招买来的,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二则,他家的奴仆人员齐整,死了或是病的不行了再去招个来。为了等上这样个机会,不知是何时,运气好,或许明日就有;运气差,或是三五年也不得有个奴仆死去。所以此法不可行。
何信正为不知如何混进肖家去发了愁,一日他无事在街上四处晃荡,走到肖家大门北侧,正好遇见个轿子,由四个轿夫抬着缓缓向肖家大门走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躲在墙脚观察;不一会儿只见从轿里走出个肥面大耳,身高八尺的彪型大汉来,观其形貌,再看其行动步太,便知此人好酒色,缺乏洞察力。
何信心中有了数,如若此人是肖冲的同党,那下手就可从他身上做文章了。他自是不敢靠近肖家大门,便向着轿夫走去,离他们有三丈远的时候,装着走错了道又往回走,就在这时,他故意把褡裢里的一锭银两掉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自己只当不知道,还往回走。在轿后头的两个轿夫听到声响,望过来,见地上一锭银两,都跑过来挣着拣;其中一个刚刚把银两捧握在手心,何信早倒走过来,已站在了他两面前。
何信说道:“你手里的银子可是我刚才不小心掉下的?把它还给我。”
拣了银子的轿夫结巴着说道:“这银子上可有你姓名,天上掉的,拣着了,各自得。岂有给你的道理,你若再讨要,我可不客气了。”
何信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兄弟,别这般说话,钱财乃身外之物,别伤了和气要紧。这银子我也不要了,我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若和我说了,我这还有银两拿与你们去喝酒。”说毕他又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举在他们眼前。
另一个轿夫说道:“不知这位兄弟想打听什么事,我们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说着只想来取何信手中的银子。
何信晃过他的手说道:“刚才从轿里下来那个人你们可认识?”
未得银子的轿夫说道:“兄弟就问这个——他是我们的主子,黄家堡赫赫有名的大绅士,黄大老爷就是他。”说毕伸手把何信手中的银子夺了去捧在手心。
何信又问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他认识肖大官人吗?”
拣了银子的轿夫说道:“何止认识——”
说到这另一个轿夫忙拉住他让他住口。何信无奈的笑笑,又拿出两锭银子来。
另一个轿夫说道:“兄弟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打着什么主意吧,我们是不会说的。”说毕贪婪的笑着。
何信知道他们只是想多得些银钱,不得已又拿出两锭银子来,一并的交到他们手中。
“也没什么,我们主子闲着无事时便来肖大官人家坐坐,不过是喝喝酒罢了。”
何信笑道:“他与肖大官人还有这把交情,看来也是个人物,不知黄老爷家可还需个管事的人手?”
“管事的倒还缺了两三个,可不知兄弟有何才能,若读过书识些字不凡去黄家堡找了管家,送些银子,准能谋个差事。”
何信听了凝神连连点头,谢过轿夫便回头走了。
三天后何信来到了黄家堡,按轿夫说的,找到管家送了二十两银子给他。管家果真把他留下了,做个粮食收获与卖出记帐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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