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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的头颅埋下了谁的悲喜

    一大早,铁手已经醒了,推开窗,看远方青山绿水,看眼前蓝天碧瓦,看杨柳依依桃花红,也看美人如画。
    此时的红袖宫也已经醒了,红袖宫的女子们正在为新的一天而忙碌着,她们的身影在这个美丽的地方穿梭流动,她们的身影很清澈,如水的清澈,她们的身影很艳丽,桃花般的艳丽。
    铁手走出房门,沿着河岸默默地走着。红袖宫的名字他早已久仰,真正的久仰,以往,总以为红袖宫是一个城堡一座宫殿,是一个虽然如花如画却拒人千里却冰冷寂寞的所在,所以,他一直并不喜欢这里。如今来了,却发现想象总是与现实有差距,大多数时候想象里的世界会更加美好,但是,也偶尔有想象不及现实的时候。现实里的红袖宫,更像是一处普通的市镇,虽然拒人(男人)千里,却并不冰冷并不寂寞。这里不是城堡不是宫殿,这里只是一群女子用自己的心自己的力量建立起的一个地势隐秘的避世所在罢了。当然,这个市镇非常精致,精致而美丽,让你可以想到建立这个市镇的女子们的细心与心灵深处的美。
    铁手还发现,红袖宫并不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这里的女子们似乎都是平等的,只是每个人依据才能性情做着不同的工作,若说有等级,也便只有公主张约红是高高在上的。而即便是保卫红袖宫的红袖天香领导者谢依函也并不居人之上,因为,铁手正看见谢依函与别的女子们一起,在这个清晨,在这个河的对岸,在喧哗与吵闹中拍打着衣物洗衣。
    谢依函早看见了铁手,此时看铁手望向自己,抬起头,用湿湿的手略过发迹,将越过眼睛的头发重新收拢,看着铁手微微一笑。
    铁手呆了一呆,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了,仿佛是被那隔断河流的对岸素手沾染。
    谢依函已经站了起来,身边一个温柔的女子接过了她的衣物,两人轻轻的说了些什么,谢依函抱抱那女孩,女孩笑了。谢依函转身轻点地面,就向铁手这边飞来。这河岸足有十丈宽,即便是追命也未必就能一跃而过,铁手难免为她暗捏一把冷汗,心想这是个逞强也坚强的女子。果然,人才到了河流中断,似乎已经气力不济,身形一沉,就向河中落去,铁手正要飞身去救,又怕如此做了对方更加难堪,略一犹豫,恰一朵飘落水中的岸上桃花流过河中,谢依函脚尖已经轻点桃花,如凌波仙子,落在铁手身前。
    对岸洗衣的女孩们看着,都在微笑,似乎是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但是对于铁手,这个如今在红袖宫中唯一的男子,她们却似乎并不在意,虽然铁手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这些女子也只是偶尔看上一眼,带着礼貌的微微一笑罢了。
    素手轻拍衣裳,浪花依然溅起。
    谢依函冲铁手一笑,道:“你起的真早,没想到呢,还说洗完衣服再去找你。”
    铁手也微笑着道:“有劳依函姑娘了。我今日还想去那灵堂看看,要不我先在此随意转转,等你洗完衣服再一起去可好?”
    谢依函已经转身,前面走了,只听她爽朗的道:“二爷真是个体贴的人,哦,错了,是铁手。呵呵,我的职责就是帮助你顺利调查你所想要调查的一切,怎么能让你等?走吧,你是我们的客人,也是我们信任的捕快,希望你能尽快破案。”说完,她回头一笑,看到铁手还站在那里,不觉偏了偏头,微微蹙眉,笑意中带点催促。
    铁手立刻大步跟上了,他喜欢这个女子的性格,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你会觉得很轻松,好像可以和她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
    二人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灵堂。
    孔明灯上依然是大大的“奠”字,但是如今比起昨夜来,气氛已经没有了昨夜的阴森,在阳光下,即便是死亡,也显得安逸了些,显得平和了些,少了阴森,少了诡秘,少了暴戾,似乎,阳光也让仇恨、恐惧等等一切变得不那么强大了。
    二人进了灵堂,谢依函依然不愿走近棺木,对于李汝风她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厌恶,即便是这个人的尸体,即便是这个人的死亡,也难以让她对他有一些怜悯。
    铁手这一次只是静静的站在棺木前,静静的看着无头的尸体,这一次,他没有绕来绕去的仔细检查。昨夜虽然看的很仔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细节,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辗转一夜,都毫无头绪,所以今日一起就又来到这里。可是,来到了这里,依然是那样奇怪的感觉,似乎那被遗漏的细节就近在眼前,可是却总是在就要感受到就要找到的时候从指缝阳光中溜走。
    时间在流逝,可是铁手依然抓不住那些闪烁的细节,他总觉得有一种思绪在头脑里飘荡,当你不去注意的时候,那思绪似乎就很清晰,清晰的要自己显现出来,可是当你去捕捉当你去找寻的时候,它却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信息,是一截残断的线头,让你无从追寻,却又让你总以为这里有通往谜题的大门。
    铁手不知道自己在李汝风无头的尸身前站了多久,想了多久,只是谢依函终于不耐了,这一次,她自信耐心已经算是极好了,可是,却还是难以继续忍耐下去。
    她在门外叫道:“铁手,你还要在里面看多久啊?总是围着死人,难道还要期待死人开口吗?”
    铁手一愣,死人开口?死人开口!自己难道真的是在这里等待死人开口?“死人开口”,这四个字似乎是一个密码,接通了通往谜题的桥梁,可是,却依然有迷雾环绕,让你不知从哪里下脚。
    铁手走出了灵堂,他看着谢依函,道:“是很无聊吧?辛苦你了,办案总是如此,难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谢依函看看他,道:“那你为何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还不厌烦?”
    铁手笑了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做了这么多年的红袖天香领袖保卫红袖宫,又厌烦不厌烦呢?可是这人生,怎么能够一切全由得自己喜欢呢?很多事,即便不喜欢,也要去做的。”
    谢依函低了头,轻轻地叹息几乎无法听到,可是不过一瞬,当她再抬起头,又是充满活力与生机。她道:“是啊,生活就是如此,不管喜欢不喜欢,总要去做一些事情,也许,人们甘愿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情,只是因为只要去做带来的结果却是让人可以喜悦的吧。”
    二人说着话就要离开这里了,却看见张约红远远的来了,她身边并没有什么丫鬟陪伴,孤身一人,一步步行来,让人看了怜惜,似乎每一步都是一种哀伤。
    看到张约红,二人停下了脚步,张约红看见了他们,本来要进灵堂的,却不去了,而是来到了二人身前。
    铁手看着张约红的步履,若有所思,谢依函则早一步迎了上去,轻轻地扶着张约红,小声地说着什么,张约红则对谢依函笑着,虽然笑容里依然哀伤,可是,她总算笑了,看到这个女子的笑,铁手觉得人们其实时常都该笑笑的。
    依着谢依函,张约红已经来到铁手身前,她仿佛整个人都很累,似乎背负了太大的压力,她想对铁手也笑笑,可是看到铁手身后灵堂上大大的“奠”字,眼睛就又红了,泪水似乎要挤出眼眶,于是,只有笑的无言无奈,怕一开口,就掉下了泪。
    铁手道:“公主保重身体。”他不敢多说什么,伤心人的怀抱,并非简单的劝慰可以化解的,也许,需要的是时间。
    张约红道:“铁二爷,昨夜还睡得好吗?红袖宫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爷多担待。”一阵微风拂过,乱了这女子的鬓角发丝。这女子,似乎连风也吹得倒。
    铁手自然连道哪里哪里,没有不足,只有多谢的。
    又说了些闲话,张约红就告辞了,要谢依函照顾好铁手,也不去灵堂,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张约红离去的背影,铁手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谢依函奇怪的问道:“你叹气什么?”
    铁手还在看着张约红的背影,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指着张约红快要消失的背影,道:“你可看出了什么?”
    谢依函更加奇怪了,那是她熟悉喜爱的小公主,从小一起玩,她年纪略大,算是姐姐,是她照顾着她。她们彼此的亲密,彼此的熟悉,也许还远胜亲姐妹,她只看到了小公主的伤心和悲哀,这一切都让她疼的宛如自己的心被伤了。她瞪了铁手一眼,道:“你倒是看出了什么?”
    张约红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在这个明朗的近午时光,阳光照得人很温暖,而红袖宫宽广的道路,处处精致的园艺布置,让整个红袖宫都充满了一种宛若童话的美丽。
    铁手看着谢依函,道:“你说发现凤飞庄庄主李汝风的尸体时,是在大喜之夜后的近午时分,那天的天气也许和如今是差不多的吧?”
    谢依函点点头,道:“是啊,这有什么问题?”
    铁手道:“你说以为公主与李汝风二人新婚,所以起的晚了,等到听到公主的哭叫才一起跑到百花殿,才发现了李汝风的尸体,对吧?”
    谢依函邹起眉头,道:“我说了什么自然都记得,你重复我的话是为了什么?什么用意?”
    铁手看着她,似乎想着什么,谢依函就侧着头,看着铁手,看铁手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
    她没有等待多久,铁手还是很快开口了,铁手道:“你可曾注意到,你的小公主张约红,直到今天——还是处女。”
    谢依函张大了嘴,惊道:“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公主本来就是处……”她本来很气恼,气得脸都红了,可是,突然,她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小公主怎么还会是处女?在与李汝风结婚之后,在大喜之日后,在洞房花烛后,小公主,这个已经成为他人妻的女子怎么还会是处女?
    愣了许久,谢依函才道:“也许,也许那夜他喝了太多酒呢?”
    铁手摇摇头,道:“我仔细察看了李汝风的尸体,若是一夜宿醉,即便是死了,也会留下痕迹。更可奇怪的是,难道那夜公主也醉了?新娘在大喜之夜,拜堂之后便要留在洞房,根本没有机会喝酒。若说二人在洞房内喝酒,喝到一起宿醉,也与常理常情不合。何况,李汝风的尸身,没有留下一点宿醉得痕迹。”
    谢依函睁大了眼睛,道:“那你的意思,是小公主她……”她说不下去了。
    铁手道:“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公主,洞房花烛的夜里到底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公主睡得那么熟那么久连枕边人被杀了也毫无所觉?”
    “这、不可能!”谢依函瞪着铁手,可是,她却也明白,铁手说的有道理,甚至,连她也有类似的疑问,想不明白为何小公主那夜会睡得那么沉那么死。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看着铁手,虽然脸色红了,可还是坚持的问道:“你怎么能确定小公主现在还是处女?”
    铁手低下了头,他知道此时谢依函的尴尬,于是背身负手看着远处那一树开熟了的桃花,道:“从她面色与走路的姿态就可以知道了,昨夜初次见到她,我已经觉得奇怪,今天见她一路走来,便已经可以断定。”
    谢依函追问道:“面色和走路的姿态?这怎么能断定?这有什么根据?”
    铁手道:“这是一种历代相传的经验,我们捕快,要办各种各样的案子,所以也难免要懂得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这里面有一些经验,有一些诀窍,但是却未必是你想要知道的。”
    谢依函涨红了脸,却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早已信了铁手,眼前这个负手背身的男子让她觉得像是一座山,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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