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上海
清晨。
天蒙蒙亮，空气丝丝清冷。
叶子鸿幽幽地从梦乡中醒来，小梦紧紧地贴在叶子鸿的怀里取暖，叶子鸿想抽胳膊起身，却把小家伙弄醒。
“爹，娘呢。”小梦醒过来，揉着朦胧的睡眼问道。
叶子鸿一时不知所措，小梦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并非是自己的父亲时，眼神中流露出让人怜悯的神色。叶子鸿安慰道：“今天我们继续找，一定能找到你的父母的，现在我去打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恩。”
叶子鸿带着小梦来到村口水井边，打水梳洗。
当井水触碰到皮肤，顿时感到刺骨的冰凉。叶子鸿自己直接用井水洗了一下脸，又提着一桶水回到昨天睡觉的地方，加热了一点水，给小梦洗了脸和头发。
“哎呀，看看，我们的小花猫变成小美人了。”叶子鸿捧着小梦水灵的小脸赞叹道，小梦被他逗地咯咯笑出了声。
早上，叶子鸿把剩下的两包方便面都给煮了，现在他的肚皮几乎贴到后脊背，实在是坚持不了了。
吃过早饭，叶子鸿把东西都装在小车上，再次上路。
庆幸的是没走多久他们遇到了其他灾民队伍，叶子鸿抑制激动的心情，飞快地拉着小车跑了过去。
衣衫褴褛的灾民们面黄肌瘦，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低着头无神地从叶子鸿的面前经过。
叶子鸿把小梦抱了起来，问道：“小梦，你看看，里边有没有熟人？”
小梦瞪着大眼睛，挨个给灾民相面，突然，她举起小手，大声叫道：“蓉蓉，那是蓉蓉。”
叶子鸿一看，小梦所指的那人是一名苍老消瘦的老者，他的身后跟着老妇人等一家人，其中还有一个与小梦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显然，小梦所说的蓉蓉就是她了。
叶子鸿赶忙抱着小梦走了过去，“老伯，你好，你认识这孩子吗？”
老伯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韩家的小梦吗，你没死啊。”
见老者认出了孩子叶子鸿心喜若狂，连忙问，“原来你真认识她啊，老伯，这孩子的父母在什么地方？”
老伯神情沮丧，悲伤地望着小梦轻轻地摇了摇头，叶子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叶子鸿不由蹙了蹙眉头，“那，您老人家知道这孩子还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了，他们本来是外乡人，就一家三口。”
“那这孩子怎么办？”叶子鸿心里起急，自言自语道。
小梦瞪着大眼睛盯着叶子鸿，一双小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是把他当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灾民队伍没有停止他们的脚步，老伯摸了一下小梦的头，带着家人默默离开。
叶子鸿没有急着跟上他们，先是蹲下来，对小梦说道：“你爹和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这期间你跟着我，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一听自己的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小梦又准备大哭一场，叶子鸿立刻从背包里拿出饮料，“不哭，乖，喝口……喝口糖水。”
饮料刚入小梦的口，小梦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叶子鸿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
“慢慢喝，知道了吗？”
小梦舒服地躺在叶子鸿的怀里，捧着饮料瓶点了点头。
叶子鸿抱着小梦拉着小车，赶上了灾民队伍。那名老伯见叶子鸿赶了上来，朝他点了点头。
叶子鸿问他，“老伯，我们这是去哪儿？”
“上海县城，已经不远了。”
对于叶子鸿没有强求自己照顾小梦，老伯心里很是感激。作为乡亲，他确实应该主动要求照顾小梦，可现在他连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养都不知道，根本没能力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上海县？哦，老伯您贵姓？”
“我姓潭，你就叫我老潭吧，后生，你贵姓啊。”
“晚辈叫叶子鸿，外地来的。”
“哦，那你也够倒霉的，碰上了这种事。”
“是啊，是很倒霉。”
潭伯背着大包裹，叶子鸿怕他累着，让他把包裹放到小车上。可潭伯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这里边是棉布，要拿到上海县城去卖。
原来，此时的上海县是明朝著名的棉纺织中心之一，三分之二的人口都在从事棉纺织业。在明代，棉布逐渐取代麻、丝成为了人民最重要的衣被，而包括上海县的松江府从元朝时期开始就盛产棉布。
灾民们大大小小的包袱里多半是自家纺织的棉布，这些棉布是他们手中唯一能兑换成现银的物品。
走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也就是中午时分，灾民队伍终于来到了上海县城。
城外聚集了近万名灾民，加上杂乱无章的灾民临时住所，在眼前的上海县城很难找到二十一世纪国际大都市的影子。
明朝万历时期的上海县属于南直隶（南京）松江府，松江府共有三个县，分别是华亭县、上海县和青浦县。上海县官方统计人口约30万左右，可实际人口超过60万。
潭伯在县城没有亲戚可投靠，只得在城外搭建简陋的住所，他们家人顺便也帮叶子鸿搭了比狗窝大不了多少的草棚。
“潭伯，麻烦您照看一下小梦，我去提点水。”
潭伯随便答应一声，叶子鸿提着木桶想帮潭伯打点水，而小梦和潭伯的小孙女蓉蓉在小草棚前玩闹。
叶子鸿提着水回来，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正和小梦说话，却不见潭伯和小孙女的踪影。
“小梦，你认识他吗？”叶子鸿走过来问道。
“不认识。”小梦摇头回答。
叶子鸿放下水桶，问那名陌生的中年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陌生的中年人露出殷勤的笑容，“兄弟，听说这个孩子的父母都死了，是你捡到她的是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
“算你捡到了宝贝，这样，我出价10两把她卖给我吧。”
“你你你……你说什么？”
“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看上去也机灵得很，可你知道，现在卖女孩的人太多。10两已经是……”
还没等这个中年人说完，叶子鸿抄起了地上的柴禾，猛得朝着中年人挥舞过去。中年人身手还算灵活往后撤步，避开了叶子鸿的袭击。
“你找死，卖孩子，你TM连畜生都不如，滚。”叶子鸿激动地哇哇怪叫。
“哼，瞧你那穷样，连自己都养不活还逞什么能，趁现在……”没说完，中年人看到叶子鸿目光尽赤的样子，连忙拔腿就跑，
叶子鸿一时心急，低头朝着小梦喊道：“你怎么没有跟潭伯在一起啊，要是刚才那个人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小梦被叶子鸿气急败坏的样子吓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叶子鸿不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好好的跟孩子发什么火啊，小梦刚失去父母，又何必再让她伤心呢。
“是我不对，小梦，我不该发火。但是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叫我，知道吗？”
“恩，我一定乖乖的。”
这时，潭伯拿着几件衣服走了过来，一听刚才发生的事情，连忙自责道：“我就想给小梦拿一件干净的衣服，这么会儿功夫……看来，咱们还得小心点啊，这些人贩子见缝就钻，说不定还真能把孩子拐走呢。给小梦换上这些衣服吧，是我孙女的。”
“谢谢你，潭伯。”叶子鸿接过衣服说道。
刚给小梦换上衣服，便听到有人在喊，“开粥场了，开粥场了。”
灾民们闻声而动，纷纷端着瓷碗涌向城墙下边。
现在叶子鸿的背包里只有一点巧克力了，这点东西肯定填饱不了肚子。他跟潭伯借了个碗，随着人流走了过去。
由于灾民太多，上海县衙都派出了官役在现场维持秩序。
开粥场的一共有五家，都是上海县有名的富户豪商开的，据说每家粥铺都要连开半个月，每天舍一次米粥。
叶子鸿本想替小梦拿着碗，可小梦说什么也不愿意，似乎是把领稀粥当成了有趣的游戏。
等轮到他们，天真顽皮的小梦双手捧着瓷碗递到仆佣面前。仆佣见小梦可爱，便多给她盛了半勺，米粥多得快要从她的碗中溢出，小梦捧着滚烫的米粥走了几步，一不小心把碗摔在了地上。
“啪嚓——”
一名肥胖的员外刚好走到粥厂旁，米粥一点没糟践全部溅到了他的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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