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是同情，而是精神资助
从电影院出来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了，虽然不是满月，但却很亮，照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芊芊因为电影伤感出哭得眼睛红红的，挣钱关切怜爱的眼神，穆恋夕波澜不惊的表情，很想看看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挣钱，不早了，你送芊芊回去吧。”我朝挣钱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该回去了，九点多了，明天还有课呢！”挣钱急忙回答，暗暗给我一个感激的表情。
“那恋夕呢？”红眼睛扑闪着问，哎，这丫头怎么整天担心这朵铜皮铁骨的霸王花呢，应该担心我还差不多，我可是要和她一起回家的人啊！
“我委屈点送她回家好了。”我潇洒道。
“才不可能，恋夕从来不和人一起回家的，连我都没有去过恋夕家，你怎么可能……是不是啊，恋夕？”
从不和人一起回家，原来她还有这个癖好啊，独行侠？！
“你和姚振乾回去吧，路上小心，我和他一起走，顺路。”穆恋夕淡淡道。
芊芊目瞪口呆地看着穆恋夕，这孩子，今天受的打击大了，先是被我家小狼追求，再是看到不近男色的穆恋夕和我握手还要和我一起回家，震撼是肯定的，要是让她知道某女其实是我的小姨，应该会直接被吓晕过去。
看着挣钱哄着备受打击的芊芊走远，我意味深长地笑笑，希望挣钱这次是认真的。
“看什么，还不想走，那我先走了。”身后某人大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哎，你急什么，等等我嘛～”
“你先回去吧，我走走再回去。”穆恋夕突然止步说道。
“那么晚还出去走走？乘凉啊？快12月了呦，大姐！”
“不用你管。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说完穆恋夕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站住！”我大吼，妈的，太不把爷当爷看了！
她步伐一滞，随即回头好笑地问：“还有什么事？”
“那个……怎么说你也是女孩子，那么晚一个人别到处逛了，遇到坏人怎么办？虽然你武艺高强，但是总有失手的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别误会啊，我只是出于绅士该有的风度例行劝解，再说，老妈要是知道你丢了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带回去，我会死得很惨的！”
她笑了，不含轻蔑，没有不屑，轻轻地说道：“有人关心真好。”
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我不知所措，我们不是扛惯了吗？她不是应该说些打击我“武功”的话吗？至少也该说声“切”，然后不屑地离开？“有人关心真好”，好让人心酸的话，她有多久没有人关心了？孤独，这两个字是不是一直伴随着她？
还没等我反应完全，她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温柔，那一瞬间的软弱，让人觉得那么不切实际。
“收起你眼睛里的怜悯，很丑！”她皱着眉头道，“你回家吧，劝解过了，你妈妈也不会骂你，因为，我不会有事。”说完提起脚步又要走。
“等等，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一起走，或者说，你不喜欢别人和你一起回……回我家？”
她回头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哎，怎么这人那么有性格啊，一起走走路也不喜欢，太难伺候了。
“那你先回家吧，我突然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我吃完就回来。”我耸耸肩笑道。
“你一个人出去？”
“嗯，难不成遇到女色狼啊，要是模样身材年龄都过得去，我就不反抗了，失身是小，性命比较重要嘛……”
“遇到你那些仇家怎么办？带好洗衣板了吗？”她手插袋微微笑道。
这算什么啊，什么年代的老帐了，都翻出来说，真是的，忒不厚道了！
“我先回家就不会遇到仇家了啊，路线不同而已。”我脸一红，喃喃道。
“当然不同，回家的是大路，另一条是小道。”
“你也知道啊，所以那么危险的事我们就都不要做了嘛，我们两个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走小道，就是我吧，谁叫咱是爷们儿呢！”
她还要说什么，我立马插到：“什么都别说了，必须听我的！”说完也不理她，自己径直向小道走去。
“喂，怎么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呢，我说，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东西吧。”她瞪瞪眼睛，撇撇嘴。
“啊？”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和我并排走了。
“喂，为什么是我请你吃东西啊？”
“我救过你。”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我不是送过东西给你了吗？！”
“那是你打坏我东西赔给我的，不算。”
“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嘛……你也知道嘛，我妈给我的钱有限的……其实，我告诉你，我没有带钱的，刚才是骗你早点回家才说去吃东西的。”我耍赖道。
“那我把你倒过来抖抖吧，说不定还有点剩下的，吃完了你口袋里的那点钱，剩下的怎么吃都我请，怎么样？”她奸笑到，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口袋。
别，千万别，挣钱才给我的两百押金啊！
“别那么粗鲁嘛，我请就我请嘛，谁叫咱是爷们儿嘛～”我嘿嘿笑着把钱向袋子深处再塞了塞，“走，带你去吃好的！”
我们到了一家烧烤店，晚上摊位上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衣着整洁面容青涩的高中生下了晚自习在这里吃宵夜，染了头发身上打满冻的“先进”青年，约会后歇歇脚吃点东西的情侣，下夜班的大叔大婶，个个吃得酣畅淋漓，快12月了，吃得热乎乎的暖和。
“去那边找位子坐，要吃什么，我去买！”
“就在这里吃？”穆恋夕皱皱眉头问道。
“当然了，这家老店了，美味保证的！”
她看了看我兴奋的脸道：“随便吧。”
我奋力挤到前排，大声吆喝道：“有利叔，给我来十串羊肉串、两串鱿鱼、两串烤肠、两条烤鱼，再来点素菜，就青菜吧，嗯……先就这么点吧！”
“呦，这不是小诺嘛，怎么今天饿坏了吧，点的比以前多呢！”
“我带朋友来得，您给快点吧，对了要辣的！”
“成！等着啊，就好，阿梅，来帮忙，小诺带女朋友来了，好好招待啊，哈哈……”有利叔捋了一把袖子朝穆恋夕远远瞟了一眼，暧昧地大笑。
“别瞎说啊，叔，人家可比我高一辈的，有贼心也没贼胆的啊！”我看了穆恋夕一眼，她跟没听见似的，还好。
“给，尝尝，伟哥推荐！”我递给她一串烤肠，自己一口咬掉了另一根。
穆恋夕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接过烤肠，却不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不是说饿了吗？请你又不吃，做什么啊！”
“我和你讲道理，这个你称之为烤肠的东西，之所以有那么鲜的味道，是因为它加入了亚**，而亚硝酸盐对人体有害，会导致细胞癌变。”她指着火红的烤肠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又怎样？”我吃完烤肠，抹了把嘴，拿起羊肉串继续开吃。
她显然惊讶为何我会如此“置生死于不顾”，愣了一下，继续说：“油炸会使食物的营养受到破坏，尤其是对维生素的破坏。”她看了看眼前的青菜道。
“穆医生，我就先提前叫你吧，可不可以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对我说教啊，很罗嗦你！”
“我是好心提醒，你什么态度？！”穆恋夕微怒道。
“喂，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吧？”
“没有，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两个字——悲哀。哎，和你相处那么久，第一次才发现原来你那么怕死的呢！”
“胡说！”
“为什么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人本来就吃尽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你说的那些毒啊，没营养啊，却是我们这些人最潇洒的食物，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人在家里，对着调试好的营养餐，没有新意，没有味觉的刺激，只是为了它的营养而吞它下去，那么和每天定时吃药有什么不同呢？我们就不同了，你试过大口大口撕咬着肉串和朋友调笑打闹吗？你试过被辣得呵赤呵赤地吸气，猛灌几口啤酒的快感吗？你试过满嘴留油，边吃边烤的热乎劲吗？”
“照你这么说，医生的存在也是没有必要的咯，他们所说的话也是废话了？反正都是你那么不听话的人。”
“那到不是，我认为医生完全有存在的必要，不过他们的存在不是来提醒我们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应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的，而是来解决我们吃了之后所发生的问题的。”
“谬论！”
“随你了，你不吃就不吃吧，坐着看我吃呗，哎，美味哦，这鱼是什么调料配的，怎么会那么好吃啊，嗯～”
“哼！只为了赚钱的黑心经营家和只懂满足口腹之欲的笨蛋顾客！”穆恋夕看我吃得爽样，愤愤不平道。
这个丫头，也只有和我斗嘴的时候才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平时那么拘谨，活得太不自在了。
“经营家赚钱怎么了？商人本来就是为了赚钱的，又不是做义工！所谓无奸不商嘛，经济的发展，不靠商业难道靠医学业？”
“看来你毕业了，又要出一个奸商了。”她笑道。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给他人所需又赚到了钱，双方互相满足，有什么错呢？”
“可他在害了别人的身体，自己赚钱。”
“拜托大姐，你真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白痴啊，他们当然知道什么是对身体好的，什么是垃圾食品，花钱买的是美味是享受，精神价值，你懂不？算了，看你的样也很难和我们这种先进思想的人沟通的，还有，我要申明一点，有利叔不是你口中的黑心经营家，你看看他忙得不亦乐乎，大冷天却大汗淋漓，谁不想晚上在家好好呆着看看电视上上网啊，当然……你比较例外……”
穆恋夕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和他的儿子在7年前经历了一场车祸，儿子瘫痪了，他自己断了一条腿，家里很困难，前几年还是坐着轮椅来摆摊的，现在装了假肢，可以站着乐呵呵地享受劳动，自己赚钱。”
穆恋夕身体震了一下，半晌，低低地说：“同情他吗？那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钱呢？要在他这里把钱花掉，最后他得到的不是反而少了吗？”
“谁说少了，你看不到他一直在笑吗？满足充实的笑，我一点也不同情他，对他来说赚来得钱比施舍要重要的多，他要的不止是钱，还有快乐、信心，这叫精神资助，懂不？自卑的人才会觉得处处受同情，把别人的关心统统都丢进怜悯里，当然就没有这种笑容了。”
这最后一句是说给穆恋夕听的，她总是沉浸在父母双亡和一些我不了解的痛中，有意无意地隔离别人，敏感地对待他人的关心。
穆恋夕呆呆地回味着我的话，不时地看看远处有利叔脸上的笑容。
“所以吃点吧，就当是一次精神资助，有利叔最喜欢别人夸他的东西好吃了，也当给自己一个放纵的机会，潇洒一回嘛！”
她看着我，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慢慢拿起了烤肠把唇凑了过去，微微咬了一口。
“怎么样？”我急问道。
“一般。”
“哦。”
“冷了，如果是热的就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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