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篇 第四十四回 月夜暗杀

    却说见心冒充灭祖教雷霆护法赚取了杨德的信任，但也知此事须当从速为之，刘金刀眼线众多，而且用人多疑，自己虽然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他前头，只怕不过多久，他必然能察觉事情不对。
    “杨堂主如无异议，还请陪我往各处营寨走上一趟，传达教主密令，杨堂主可愿费心？”
    杨德道：“属下遵命！”
    见心明白，杨德也不是好骗的，此时他遵从命令，但事后一想怕他捉摸出破绽，不如就趁此时他尚在雾中，拉他一起到各大堂下令，可保万无一失。于是，杨德领着见心四处一转，最后三大堂主聚集一处帐内，将“密令”说了，好在三人都为太过怀疑。见心见没遇阻碍，便大胆起来，说道：“众堂主既然领了教令，那事不宜迟，就在今晚行动！”
    三人一听便吓了一跳：“今晚行事未免太过仓促，弟兄们尚不知情，指挥起来恐有疏漏！”
    见心道：“唉，教主岂有不知，只是三位堂主可能明白，如今灭祖教中心生异念者众多，若今日发号施令明日再有所行动，众位堂主可知后果如何？”
    杨德等人听了暗自点头，灭祖教乌合之众，教中人背信弃义乃是家常便饭，难保没人贪图元人的赏赐，与之达成什么协定，只是大家没明言便了。见心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趁机说：“是以此次行动，三位堂主不消劳师动众，只选派手下心腹高手，先杀他几名蒙人将领再说，教主有令，命我听从三位堂主号令，以便行事。”
    杨德三人一怔，心知教主身边的左右护法乃是至密之人，旋风雷霆，皆是高手，何况旋风护法已死，只怕眼前这位雷霆集千宠于一身，就是令三人送死，杨德他们也不敢违抗，如今竟要遵从他们的号令。见心此一举，无非是要赚取三人的信任，但想只凭言语恐怕难以让他们卖命，于是又道：“众位堂主不需疑虑，教主号令，在下不敢不从，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行事有所差错……”话未说完，见心突然出手，杨德三人大惊后退，本能地去拔兵刃，哪里拔得到，三人的兵刃已被见心拿在手中！
    若说见心武功未必比这三位堂主高出许多，只是在短距离下攻其不备，也不是难事，见心内力未复，也想不出什么高明手段能震慑灭祖教三大高手，只是发挥速度快的优势，拿了他们的兵刃。果然杨德三人大吃一惊，显然对这位“雷霆护法”的本领不再怀疑，纷纷道：“属下怎敢有违教令，护法尽管下令便是，此时便动手么？”
    见心得意，将兵刃还给了他们道：“快些召集高手，咱们此处汇合，便可行事！”
    三人恭恭敬敬地接了兵器，各自回帐调兵。
    不一时，聚了那么二十几人，见心道：“我对此处不熟，全听杨堂主安排。”杨德领命，遂带众人向南而行，前方出现警戒，看来接近了蒙军的营帐，杨德只身悄然接近两名巡夜，护手双钩齐挥，静夜中只是“嘶”地一声轻响，两人倒地不动。见心见了，忍不住暗赞一声，几年前就见识了杨德的厉害，现在看来，他的功夫有的增没的减。杨德向这边轻挥了一下手，众人快步上前，有两名手下留下来换了衣服，处理两具尸体，其他人继续向中军行进。这座营帐位于前线之后，挡在灭祖教之前，说是用来监视的也不为过。灭祖教人众少说也有几百人，何况个个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蒙军自然知道这些，是以这座营也有两千人的规模，中军帐更在深处。杨德等人不懂蒙语，不敢杀人换衣，明目张胆地往里走，只得潜行而入，沿路躲过不少警戒，眼见前方帐中烛火未息，想必便是主将了。见心心道：怎么当将军的人都是夜猫子么，这么晚了还不就寝，不过正合我意！见心悄声对杨德道：“堂主，前方帐外有二十名守卫，里面想必便是主帅了，但看来他还未歇息，您看是智取还是力敌？”
    杨德观察了一下四周，道：“人数不多，兄弟们一人一个，快杀完了走人！”
    见心道：“也好，只是怕难保万一！”
    杨德道：“护法放心，这一节属下早准备好了。我们只管动手便是。”
    见心见杨德胸有成竹，心里暗暗担心，为何，只因此番前来的目的是要挑起蒙军与灭祖教的内斗，但见杨德毫不在乎，显然是想到了万全之策。见心心道：杨德也是老谋深算，不过既然我在这里，不怕你们露不出马脚！
    计算已定，杨德又一招手，手下人蹑足潜踪四下里走，渐渐将中军帐包围了起来。看看众人站定，杨德对见心道：“护法与我进去行刺如何？”见心道：“遵命。”刚要询问如何动手，只见前面守帐的士卒忽然一起倒地，连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杨德道：“得手了！快！”说着一跃起身，向大帐内冲去，见心忙跟了上去，走至那些士卒时，只见人人咽喉处都插着一只袖箭，但伤口并不出血！见心立时明白，这是杨德手下那些人发的毒箭！
    此时杨德早已进了大帐，见心随后跟入，正见杨德手气一镖，直取帐中那将，那员蒙将正欲就寝，猛见一黑衣蒙面人闯入迎面就是一物飞来，多年的从军生涯不是盖的，立时觉得事情不妙，就地一滚，抢刀入手，大叫了一声！杨德倒是没想到他竟能躲开这一镖，眼见对方拿了兵刃，也抽出钩来袭向那将。
    见心随后入账，却见地上一具尸体，早已开膛破肚，死得凄惨！地上还留有一纸条：外辱不除，妄为汉人！落款是：青城尤本道！杨德道：“成了，快撤！”见心大吃一惊，没料到杨德下手如此干净利索，自己想做梗也来不及了，只得跟杨德退出帐来，只见二十余名手下外加三大堂主，迅速向来路奔走。
    见心也是杀人无数，但多是自负剑术高超，明刀明枪地取人性命。如今是当真低估了这帮人的暗杀手段，不想他们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地下手不漏形迹，如此不但不能挑起双方械斗，只怕自己的身份很快会被刘金刀识破，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如何报得大仇！见心竟一时没了主意。
    忽见一队巡夜靠近，杨德等人急忙躲避，见心心道：若不再做些文章，只怕大势将去！
    正着急间，见心碰到了身上的欺师令牌，不由得大喜：怎么忘了这个东西，哈哈，等蒙军找到这玩意儿，他灭祖教必然百口莫辩了！见心趁众人注意力还在那些军兵身上时，悄悄将欺师令牌踩在脚下，待众人起身继续后退时，见心便将牌子留在了地上。将进出口，后面中军帐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见心暗骂：一帮白痴，到现在才发现你们将军完蛋了！
    杨德也知事情已经泄漏，看看离出口尚有一段距离，忙掏出催血迷烟，向就近的两座帐篷内吹了进去，里面的蒙古兵士还未清醒，已被迷得醒不过来了，杨德轻声道：“服解药，进去！”众人纷纷服药，见心知道那是催血符毒，正好身上带着解药，也服了一粒，跟着杨德进了一间帐篷，杨德命令手下将那些军兵塞入随军的箱中，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枝哨箭，出了帐向夜空发射出去，那哨箭无声地窜入黑暗中，却在天中炸开一朵火花，与皓月相映成辉。见心正不知他为何如此，忽觉中军帐的方向腾起一片火光，蒙军登时陷入混乱当中，报警声渐渐传开。
    传到了杨德他们帐的周围，杨德命将帐帘掀开，点明火烛，然后都躲到箱子后面，不要让影子映在帐上。刚刚躲好，就感觉周围的大帐的烛火都亮了起来，蒙军士卒纷纷起身向火光处移动，有路过的蒙军，见到帐帘开着都以为同伴已经去救火了，没有人入内祥查，直等到周围渐渐安静，杨德才招手命众人出帐，继续向来路撤退。见心奇怪道：“杨堂主，这火是谁放的？”杨德道：“就是没跟来的那两个兄弟，我命他们处理好尸体后，扮作蒙军绕到我们退路相反的方向，如有异常情况，他们就会听我的信号，就地放火，吸引蒙古人的注意，我们就能全身已退！”见心道：“佩服！”这话说地发自内心，见心每每恃强凌弱，哪想得到这当中有如此学问，不过有那块欺师令牌撑着，见心也不担心。
    眼看接近寨门，忽听前方一阵脚步声响，杨德手一伸，见心等人都听住了脚步，只见前方火光陡盛，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当中一人哈哈大笑道：“我早说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帮元人不通兵法，被你们骗了。这下功劳全是我的，要做大将军指日可待！哈哈哈哈……”这一番汉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像出自异族之口，而且……见心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只见那将道：“兄弟们，活捉！”几十名蒙军一拥而上，同时见心一下想起了这个声音：赵作！
    见心一见是赵作，怒火窜高几十丈，悄声对杨德说：“堂主，那个人交给我对付，你带兄弟们快离开！”杨德点头，大叫：“鞑子受死，看你挡得住青城剑法么！”说着，迎着蒙军也是一拥而上。
    狼牙剑太招人耳目，见心没有带出来，只用普通一柄剑看准赵作刺了过去。原来赵作借上次通风报信，偷袭了南北武盟的功劳连升几级，现在也是不小的头领，此次洞悉刺客行踪，岂能放过再立大功的机会。见心以往杀人之时，多次窥探各家各派的武学精要，此时对战赵作，不怕他将自己认出，却怕灭祖教中人怀疑，不敢用狼牙剑招，因为灭祖教雷霆护法绝不是狼牙剑派中人，只得将其他门派的招数施展开来，但也比那些正宗的门下弟子使得还好。灭祖教本就是江湖各派的叛徒，用什么招不会让人怀疑，但赵作终究身兼点苍，狼牙两大派高明剑法，再加上见心内力未复，才二十几个照面便见不敌。见心见众人混战渐渐散开了，也且战且退，心道：把赵作引到无人之处，自当全力施展，量这家伙没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倒时就算他认出我的剑法，也没命去说了！
    灭祖教中人不敢恋战，能跑就跑，见心也借着这架势突然撇了赵作，转身也跑，赵作果然随后赶来，眼看跑出了寨门，钻进了树林，赵作仍是紧追不舍，见心也不想甩掉他。待感觉不会再有人打扰，见心才停了脚步，转身对着赵作亮开了狼牙剑法的架势，赵作赶到，大笑道：“果不出我所料，你们不是什么青城弟子！”见心心道：算你聪明，不过报信的事不劳你做了，为我大哥留下命来吧！
    见心一剑平刺，依然神速，赵作也是一剑平刺，剑尖相交，火花四射，见心只觉右臂一震，险些拿剑不住，这才醒觉：对了，我内力没了，怎能跟他硬对！却说见心自修习易筋经，只感到原本周身几处疼痛的大穴渐渐恢复平静，而内力似乎也在一丝丝地回到体内，虽尚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但照这速度下去，不到一年，便可恢复功力。
    但现在已经不容他慢慢恢复了，赵作也看出了他外强中干，偏偏力灌剑身，操狼牙剑法对着见心猛攻。见心心道：如此这般可是不妙，我要跑很容易，但过了今日，难再有如此好的手刃机会，那大哥的仇何日得报？如此少一走神，见心的剑又与赵作碰上了，当地一声响，见心长剑脱手，好在他反应神速，手一长又拿在手中，赵作便趁此机会，一剑削向他的胳膊，算是见心收得快，保住了一条手臂，但两根手指被划出了血口，惊出了见心一身冷汗，赶忙向后纵跃，同时手中剑急出三招，都是避免敌人近身的招数。赵作嘿嘿笑道：“怎么样，来助我官运一臂之力吧！”说着，又要进攻。
    忽见见心当啷一声弃剑于地，仰面向天，口中喃喃道：“师父，不肖徒见心受教了！”
    赵作只当他发疯，一剑刺去，见心双拳亮开架式，一拳挥出，不是冲着赵作，而是对着他的剑！赵作的剑势大力沉，见心的拳只让剑身稍有倾斜，但足以躲过这计杀招。
    赵作大惊失色，因为这招无论招式还是力道都让人避无可比，见心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赵作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见心忽然双掌合十道：“少林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