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篇 第三十九回 赦罪之剑

    梁锋乍见赵作，有点奇怪，但随即一想，赵作本就想投靠蒙古，这次被中原武林追杀，也只能在元军里找到安身之地。赵作见了梁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一口吞掉，两人单打独斗，另一员蒙军却要以一对七，那蒙军刀法迅猛，力气又打，以寡敌众不落下风。梁锋暗叫不好，这次失策，没料到元军派来两个高手，想分身去助同伴，怎奈赵作将狼牙剑法，点苍剑法及幻鬼三招轮番使出，竟是难以脱身！那员蒙将趁机大开杀戒，钢刀挥处，血肉横飞，将梁锋部下尽情砍杀！梁锋吃惊，现下对付赵作一人并非难事，但若两人夹攻，情况就难说了。那蒙将提到冲入战圈，刀锋乱扫，威猛更甚于赵作。梁锋见了他，忽然想起柳荷的话，横剑跃出圈外，出言问道：“你是灭祖教的人！？”
    那使刀的蒙将摘去头盔道：“不错，我乃教主身边旋风护法！今日特来杀尽你们这些江湖武夫！”
    梁锋道：“灭祖教怎么也投靠蒙古了么？”
    旋风道：“我们一直都在帮蒙古人，怎么样！”
    梁锋早听柳荷与徐如君提起过这人的刀法，今日一见，果然够狠！梁锋看了看周围江湖志士的尸体，又看了看赵作旋风不依不饶的眼神，长叹一声：“唉，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本想与狼魔对敌时再用，之后便封剑退隐的，不想……”
    赵作道：“嘿嘿，我听说梁大侠闭关三年，想必已经领悟到活心剑法的第三层了吧。久闻这赦罪剑近几十年来无人能窥破玄机，但梁大侠造诣惊人，今日让我们领教一下如何？”
    梁锋眉头紧皱，剑尖挑起又放下，犹豫之情一眼可见。旋风等得不耐烦，纵身就是一刀，夹着狂风袭向梁锋。梁锋稳如泰山，待刀刃砍过，提剑绕过刀身，轻轻在旋风腕上一划，旋风大吃一惊，撒手扔刀，急退后几步，若非退得及时，右手脉络早被斩断了！这一剑既巧又快，赵作也吓了一跳，道：“这……这是狼牙剑诀中的高等剑法，我这一辈除血狼雷狱外还没人练成，你怎么会使？”
    梁锋道：“这不是狼牙剑法，这是活心剑诀最后一层：赦罪剑！”
    赵作嘿嘿冷笑道：“那就领教了！”提剑也是狼牙剑法刺了过去，梁锋并不后退，冲着剑锋就冲了上去，躲也不躲一剑直刺赵作要害，赵作见他后发先至，剑法之快可见一斑，自料没本事与他拼速度，只好收招隔挡，梁锋不顾，还是一剑攻他要害，旋风早捡起刀也加入战斗。双方你来我往二十照面，赵作叫道：“这的确是狼牙剑法，梁锋！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锋不答，一件快似一剑，赵作心道：看他这套剑法在我之上，只怕雷狱活着也未必是他对手！如此熟练，绝非只练了十一二年，这个梁锋究竟是谁！心神一分，被梁锋剑风侵入，脖颈被划开一道血口，赵作被吓了一身冷汗，活心剑法柔和，虽快不乱，虽狠不毒，但见梁锋这套剑法毒辣之极，招招夺人要害，前后出招全没章法，哪有半点活心的影子，不是狼牙剑法是什么！赵作心虚，眼见自己与旋风联手尚不能胜，若等南北武盟的援手赶到，定然脱身不得！
    赵作见旋风与梁锋拼得热闹，借机跳出圈外，叫道：“旋风护法等着，我去搬救兵也！”
    旋风没想到赵作会中途逃脱，刀上的压力骤增几倍，不过十合，即已经气喘嘘嘘，旋风暗自骇然：当初力战狼魔时，也没这般费劲，此时竟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天杀的赵作！旋风一会诅咒赵作快死，一会又盼他真能把救兵搬来，心中思绪一乱，被梁锋抢入几剑，手中宝刀，竟被斩为两段！旋风大惊之下，随手将刀柄当暗器掷出，自己借机转身逃命，谁料步子刚刚迈开，后心一件洞穿，直至前胸！旋风园睁双目，一命呜呼！
    梁锋抽出宝剑，定了定神，摇摇头自语道：“这……便是赦罪剑法么……不是的！是我还没悟道！这绝不是赦罪剑！”梁锋砸砸脑袋，看着赵作逃掉的方向追了下去……
    却说赵作狂奔一阵，竟未辨清方向，此时也不知身处何地。赵作抹了抹汗，正要认认地形，忽感头皮发凉，急侧身一滚，滚到一边，只听一声巨响，天上下起了泥土暴雨，刚才站立处的泥土地被人活活砸出一个大坑！坑中一人，手提黑身短剑，披头散发，目露凶光，死盯着赵作阴森森道：“我的玉在哪里？在哪里！快还给我！”
    赵作原本被梁锋逼得只剩一口气了，此时见到这人，就只剩下半口了！赵作想跪下求饶，双腿一软却坐倒在地，求道：“雷……雷少侠，饶命！”
    雷剑仍是逼问：“我的玉在哪里！”
    原来当日雷剑在饿鬼道见人就杀，莽莽撞撞，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村庄，当时就觉得气虚力乏，就在荒郊野外席地而卧，这一趟就是三天三夜。等到体力恢复，雷剑早不知道赵作跑到了什么地方，夜投客栈想换件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的玉不见了！那块大玉是他六岁那年家门遭袭的晚上，母亲亲手给她带到脖子上的，曾经碎过一次，被觉玄粘好了，自成为孤儿以来，雷剑将那玉看得比命还重要，十年来片刻不离身体，此时失落了，如何不急！急赶回饿鬼道找寻，哪知饿鬼道村民已被人安葬，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赵作自然不知道有这段缘由，只见雷剑逼问什么玉，急中生智，指着自己跑来的方向道：“在梁锋身上，在他身上，他说有用所以拿走了，你快找他要吧。”雷剑转身就朝赵作指的方向跑了过去，赵作没料到他真会上当，坐在地上瞪了半天眼，猛然醒觉，一骨碌爬起来没命地逃走了。
    梁锋一路追赶，心里对刚才的剑法还耿耿于怀，自己闭关几年钻研赦罪剑来对付狼牙剑法，钻研来钻研去，竟是领悟到了狼牙剑法的精髓，发现这一点时，梁锋恐惧不已，努力告诫自己绝不能用这套杀人剑法，但每日脑中总是管不住自己地不断地想，虽然一招都没练过，还是硬生生地让他学会了这些杀人的招数，更可怕的是，自此他每每动手，竟然总是忍不住要使出这些招数！梁锋困惑不已，想与同道中人共同钻研，怎奈自己已算得绝顶高手，他都无法解开的武学谜团，恐怕再无人能解。梁锋曾跑到灵岩寺求教高僧，谁知那高僧絮絮叨叨给他说了一些佛经，梁凤似懂非懂地就回来了。日后细细算揣摩，忽然领悟：莫非……莫非所谓的赦人罪过，就是度人升天！？梁锋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理解，狼牙剑法的风格与活心剑截然相反，怎会是活心剑法最高层？自此，梁锋的剑法里有了心结！
    迎面一道剑气，梁锋醒觉，急忙闪身，忽然肩头竟被人扳住，感觉身体被人提了起来猛地甩了出去。梁锋只感到身体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暗叫不好：这是狼牙剑派一招“十八转”！狼剑派的“十八转”只为偷袭而用，若是刺杀高手，拔剑太早，很容易被对方感知从而提前防备，但这招“十八转”用意不在伤人，即便是高手也很难感到杀气，很容易被人欺近身来。这一招可使人在空中快速旋转，直至头晕目眩，就算稳步落地，也接不了杀手接下来的一击！
    梁锋立刻使了千斤坠，强定身形，脚腕运力，砰的一声稳稳落地，左脚深陷泥中。梁锋刚刚站稳，果然那致命的一剑就来了！梁锋脚踏实地，这一剑自然伤不了他，跃起几丈高躲了过去。
    “好功夫！据说这一招曾经对付少林高僧，那人也在空中转了十八下才落地。不想你梁大侠才九转就落了地！雷剑佩服！”
    梁锋见对方自称雷剑就是一惊，再看他手中所持，千真万确地是狼牙御剑，梁锋细细看了看他，叹道：“小师父别来无恙？”
    雷剑一怔，道：“什么小师父？”
    梁锋道：“三年前徐州松林一别，小师父别来无恙？”
    雷剑冷哼一声：“梁大侠记性倒好！我可不是什么小师父了！”
    梁锋道：“小师父，当年我逼死石大侠，心怀歉疚，好在……好在他终于洗刷罪名，九泉之下……”话没说完，雷剑陡然就是一剑，梁锋急闪，身旁的大树竟被拦腰斩断，哗啦啦一阵响，大树横在了两人中间。雷剑恶狠狠道：“人都死了，说什么屁话！怎么？今日还要来收我为徒吗？好啊，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让我大哥死而复生，别说拜你为师，就是让我人头落地我也心甘情愿！”
    梁锋怒道：“哼！石大侠泉下有知，知道你变成这样，定不屑与你称兄道弟！”
    雷剑吼道：“你敢胡说！你敢胡说……”
    梁锋道：“天下人皆负石铮，石铮却不负天下人，他身处魔镜，心存正义，以德报怨，光明磊落！我梁锋出道几十年，自认不敢和他争这个‘侠’字！再看看你，哼，狼魔雷剑，短短数月枉死在你手下的冤魂不计其数！石大侠只怕在阴间早与你恩断义绝了！”
    雷剑突然扬声长嚎一声，挥剑就上，点向梁锋璇玑穴，剑尖颤动，似是而非。梁锋同样一招点向雷剑，雷剑一错愕，早失先机，眼见梁锋剑尖早到，不得不去挡他的剑，梁锋剑走急速，一点不成，再削第二剑！雷剑几个纵跃，退后有三丈之远，问道：“你怎么会狼牙剑法？”
    梁锋剑尖指地，道：“人死则罪孽全消，这就是赦罪剑真谛！狼魔，今日你交出狼牙御剑则可，否则，我来度你升天！”
    雷剑取笑道：“活心剑法最高层赦罪剑么？哈哈哈……原来狼牙剑法是你祖宗！哈哈哈哈！”
    梁锋也不反驳，突然一招孤狼猎虎抢上，的确是正宗的狼牙剑法！雷剑同样一招递了回去，双剑相交，火花四溅，梁锋转手再削他左肋，再右肋，再左肋再右肋，如此相同招数瞬间使了几遍，雷剑笑道：“梁大侠，我练这招式用了整整一天呢，你用了多久？”
    梁锋见他抵挡间面不红气不喘，愈加佩服，突然向前平刺，雷剑又笑道：“这是牙剑破吗？我练这招……”话没说完，梁锋陡然回剑换了另一招。原本高手对战，一招不成，突然换招实属平常，不过，在狼牙剑法里就不平常了，狼牙剑法几乎没有什么后招，一招不成，只得等使完了再换一招，绝不可能半途变招，因为狼牙剑法无论从招数，位置，内力甚至人类能力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雷剑接了几招大感诧异，梁锋的剑法不但吸取了狼牙剑法凶狠的攻击力，还弥补了不能换招的缺点！
    眼见梁锋又是一剑削来，雷剑认得，这是狼牙剑法中普通的一招，很容易避开，但是若对手见其无效定会再变新招！雷剑此时已被梁锋“缠”得满头大汗，自料再不下几招定会被其所擒！是以决定不再闪避，收回狼剑，左手探出，看准来剑，五指一紧，竟将梁锋的剑捏在手中！“抖雪劲”一吐，梁锋竟拿捏不住，松手撒剑，雷剑看准破绽，上前一剑，直透梁锋左腿，梁锋失了兵刃无法抵挡，坐倒在地，血流如注！
    雷剑哈哈大笑。梁锋道：“好功夫！你那手是？”
    雷剑道：“我不光会狼牙剑法，别忘了，我从前有个师父，乃是少林寺大力鹰爪功的高手！还有，我从前有个大哥……他……你受死吧！”雷剑挺剑砍向梁锋！
    “住手！”
    一声喝斥，雷剑停了动作，转头看向来人，立刻呆住！！
    那人面带忧伤之色，却依然楚楚动人，虽然衣衫褴褛，却艳丽堪比仙子，她哭着说道：“心泰哥哥，心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