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第三十八回 良驹之主

    见心看着无冰心想，听杨德的口气，自然不想让这复国剑的藏匿所在偷漏与他人知晓，那着一路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邪派来抢无冰……好吧，你说我是好人，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好人”！
    见心翻身上马，一把把无冰拉了上来，无冰坐定，大喜过望，嘴里直叫：“架，架，快走，快走。”枣红马依言而行。见心不知临安该当怎么走法，但终究得先离开此地，也不去勒缰绳，任由红马自行前行。
    见心看着天真烂漫的无冰，笑道：“无冰啊，你杀过人么？”
    无冰道：“没有。”
    “那我杀个人给你看好不好？”
    见心心中打主意，沿路杀几个人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开开眼界”，让你这辈子都做恶梦！想到狠处，见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好啊。我要看你杀人。”
    见心的笑容僵住，本想说这话吓一吓他，万未料到无冰答得如此干脆。
    “我说杀几个人呢！你不怕吗！”
    “不怕！爹说好人杀的人都是坏人。是坏人都该死！”
    见心一下想起了石铮，不由得火起，道：“好人？坏人？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善恶一念。好人和坏人其实差不多。”
    见心张大嘴愣了半晌，犹豫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善恶一念。好人和坏人其实差不多。”
    见心几乎怀疑徐无冰练了什么返老还童术，今年其实已经二十多了。
    “娘说，坏人也很可怜，其实不该杀的。娘还说，我长大后不许我杀人……”
    见心心思早转，明知无冰只是鹦鹉学舌，这当中的含义，其实并不明白，但就见心听来却是十分伤感，暗道：大哥啊，倘若那日你遇见的是夏无萍，又怎会舍我而去，为何，为何遇上了梁锋……见心回忆往事，不由得又生怒气，斜眼看着无冰，暗道：你不杀人？哼！和我在一起，非叫你杀人不可！
    “柳妹，是你回来了吗？”
    见心猛然惊觉，这一会不注意，枣红马竟自己走进了树林，眼前是一个茅屋，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此时，天色微明，见心环顾四周，树木并不茂盛，却也算得上幽静。
    “柳妹，你这么快就来还马了么？”
    见心暗叫不好，知道这匹马是自己回家来了，这屋中之人只怕便是马主，完了完了，这么好的马要还给人家了。见心舍不得，勒住马匹不言不语。
    “柳妹，你怎么不说话……算了，你把它牵过来，你走吧。”
    无冰好奇道：“小师父，他是谁呀？”
    屋中人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显然是微感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见心听出屋里的人语气低弱，不像是有什么高深内力的人，心中不免又起邪念，只想杀了他牵马走人。
    但毕竟见心不知对方底细，对着里面说道：“在下路过此地，无意叨扰，但有件要事特来报知，想委屈阁下出来说话。”
    见心唯恐屋中有什么陷阱，只想骗他出来，但仍是不敢大意，悄悄服下一粒米蝶香粉的解药，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摸出了迷蝶粉，紧盯住了茅屋。
    “有何要事，请两位少侠入内谈话。”
    见心皱了皱眉，心道：听他刚才那声柳妹……难道是柳荷的相好？“在下受天池，明湖两位仙子所托，想将这个小孩教于你照看几日。在下还要去救她们，不再耽搁了。这马请再借我用一下。”
    忽然，茅屋窗户一下被吹开，里面猛地闪出一条身影，见心眨眼间，一人已站在他面前，急切道：“你说柳……他们有危险？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见心脱口赞道：“好轻功！”随即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左手装作整了整衣服，迷蝶粉落回了怀内，对付这等高手，只怕容不得自己放毒。
    “快说是谁！”
    见心细看此人，五官端正，而立之年，但说要相配柳荷，这相貌似乎还差了几分，干咳一声道：“她们被灭祖教中人缠住，不得脱身。”
    那人道：“灭祖教的人怎有本事缠祝糊们？究竟有多少人？”
    见心道：“是，是，她们暂时应该没事，是灭祖教无义堂堂主……”
    “断魂钩杨德！”
    见心想，原来你知道啊，幸亏我没说慌！“还有个叫官玉成，只此二人。”
    “玉面阎罗！”
    见心道：“是他。”心想：今日罢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想骗他可难了，干脆和盘托出，希望他感激之下就把马送我了，就算不送，也趁机摆脱徐无冰，也不吃什么亏。
    那人问道：“究竟为什么？”
    见心道：“这个……听杨德说为了什么剑……”
    “是为复国剑还是狼牙剑？”
    见心心下怀疑，为何此人像是无所不知？“大概是……什么复国剑了，看来他们有穷追到底的打算……而且，那个官玉成，似乎对两位仙子不怀好意。”
    “哼！不出所料，此人下贱无耻。官玉成！你敢碰她，我让你到阴间做真正的幽冥六魂！”
    见心听他说的狠，道：“这杨德……似乎名不虚传……”
    那人点头道：“嗯，听说灭祖教中杨德的功夫数一数二，遍寻中原武林，能与他抗衡的高手为数不多啊。”
    见心道：“依阁下之见，该当如何？”
    那人冷笑一声，道：“杨德啊，你自负武功高强，我是不如你，但有人治得了你！”
    见心随口道：“是啊，天外有天吗。”
    “这匹马就先借于少侠……”见心一阵欢欣，但听那人接着道：“但请少侠帮在下一个忙。”
    见心略显不满：托我办事，我还一大堆事办不完呢！脸上却不敢显露，道：“请讲。”
    那人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道：“想请少侠北上徐州一趟，到徐州的吴家镖局请个人来，此人一到，莫说一个杨德，便是十个杨德也未必奈何得了！”
    见心失声叫道：“徐州吴家镖局！”
    那人似乎并未注意见心的失声，继续道：“少侠路上若能碰上一个叫梁锋的人也可，此人也不在杨德之下……”
    见心道：“侠剑梁锋？”
    “正是，不过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少侠还是径向镖局去，到了之后，去找一个姓石的……”
    见心呆呆道：“无智堂主石铮。”
    这次轮到那人惊讶了，说道：“不……不错。少侠见了他，把这个东西给他，就说彭程对不起他，这次务必请他出手……”
    见心双眼含泪，接过小布包，还未打开，嘴里已在喃喃道：“欺师令牌。”
    那人大惊道：“少……少侠究竟何人？”
    见心平静了一下，说：“请问阁下可是姓彭？”
    那人点头道：“在下彭程，请问少侠如何称呼？如何知道我的底细？”
    见心道：“我不知你底细。但听无智堂的人说起过你，你便是彭令主吧。”
    彭程道：“少侠有话直言，莫再拐弯抹角。”
    见心道：“彭令主竟还不知晓，如今无智堂全军覆没，吴家镖局被人烧作白地，大哥他……石堂主他已经……”
    彭程这一惊非同小可，摇头道：“不可能，石堂主他神功盖世，谁人有这么大本事！”
    见心含泪拿出石铮的骨灰，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却没多提他与石铮结拜的事。言毕，只见彭程捧着石铮的衣服，望着他的骨灰，泪如雨下，半晌无言，突然双膝跪地，对着石铮的骨灰猛嗑了几个响头，哭道：“堂主，彭程对不起你，我不该在无智堂危机的时候离开，我不该为一己之私离开无智堂，我……”说着，语气哽咽，说不下去了。
    见心道：“彭令主节哀，我听说你是为吴老镖师押镖才离开的，况且此事当中多有变故，你不用太过自责。”
    彭程突然起身，恭敬地将骨灰还给见心，道：“少侠收好，堂主临终所托就拜托少侠费心了，恕彭某还有要事，不能相助了。”
    见心接过道：“这事教于我便是，不知彭令主还有何要事，或许我能助一臂之力。”此言却是出内心，绝无半分作伪。
    彭程想了想道：“不错，若无义堂倾巢出动，单凭我们几人恐怕无法对付，但若只杨德官玉成两人的话，我等合力还有的一拼，我得先把她们找到……此外，我还有话要问她！”
    见心道：“那好办，彭令主，无义堂中人也是各怀鬼胎，不到万不得已，想那杨德不会动用其他人手。如此我们带着这孩子在大街上转一圈，两位仙子必能抢在杨德前头来找我们。”
    彭程点头道：“不错。”
    时天色大亮，彭程三人上街又买了一匹马，彭程自行乘坐，转头对见心道：“若真是那杨德先找到我们，少侠可带着这孩子先走，我自有脱身之策。”见心点头称是。
    如此，三人在闹市转了一转，却不见动静，见心也找到了昨夜打斗的地方，但那里早被做买卖的人占了。彭程道：“若是在这大街上动手，这怕会伤及无辜。”
    见心心道：伤及无辜也无所谓嘛，反正人早晚是要死的。嘴上却说：“令主放心，想那杨德也不会这时候出现。”
    彭程道：“何以见得？”
    见心说：“杨德虽自负无人能敌，但却不想把此事闹大，当然做的越隐密越好，他就是发现我们，也是暗地跟踪，只等到无人之处才下手。而夏女侠他们只想寻回无冰，如果看到我们，自然立刻上前相认，所以我们还是就在这里转一转吧。”
    彭程点头，心道：看不出这小子有些心思。
    见心道：“我说彭令主，我们也别等他们来找，我们也打听一下她们的下落吧。两位仙子容貌出众，想必见了的都不会忘。”
    两人就此在街上打听，岂料竟没人知晓，彭程转慌，道：“不会的，杨官二人虽然厉害，但天池明湖两位仙子合力再加上徐庄主，绝不致再次失手被擒。怎么回事？”
    见心此时颇感厌倦，本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但念及与石铮的情谊，说不得要帮到底。
    “少侠，怎生想个办法才是。”
    见心正昏昏欲睡之际，被彭程问了一句，随口道：“没办法了，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彭程愣道：“回去休息？”其时彭程担心柳荷的安危，哪有心情回去休息，疑问中也带了不满。
    见心听出意思，忙道：“诚如彭令主所言，他们三人不会被擒住，但或许料不到我们此时还敢带着徐无冰在大街上乱转，此时恐怕已到偏僻的小路上寻我们去了。或许，柳女侠还会去你那里求助，所以这个……回去一趟比较好。”
    彭程一拍掌道：“不错！我倒忘了是她们托你带着无冰的，那她们自然会去那里找我。”见心暗自好笑。
    两人返回来路，看看临近林中茅屋，见心心里一动，暗道：只怕我又歇息不成了。悄悄又取出一粒剩下的解药，偷偷塞入口中，彭程并未注意。见心道：“彭令主，若事情有变，你先护无冰逃离，他们的目的是这孩子，想必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彭程道：“这少侠可低估了灭祖教了，他们凶狠只怕不下于狼牙剑派。”
    说着，两人已回到茅屋外，彭程下马举步入内，见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屋内没什么特别，但三人刚刚踏入，便闻到一股花香，见心暗叫：不出所料！
    眼见彭程大惊之下跌倒在地，无冰已昏了过去，见心也顺势假装趴倒。杨德，官玉成自外而入，杨德笑道：“久违了，彭令主。你只道我们还没发现你们吗？”彭程愤恨，见心却暗道：得意什么，早料到了。
    见心屡次见识催血符的厉害，心中也知杨德绝非泛泛，但毕竟不知他们何时现身，是以没敢离开彭程，但此时二人已然出现，而且对自己毫无防备，而彭程无冰两人他也不再上心，这下要逃走，反而容易多了，不由得心中暗喜。
    彭程全不知情，愤然道：“你们把她们怎么了？”他见杨德无恙，猜想柳荷她们可能出事。
    官玉成笑道：“彭兄放心，两位仙子可快乐的紧呢。”
    彭程大惊，怒火上涌，道：“官玉成！你敢……”说话间，不自禁激发内力，全身立时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