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篇 第十五回 独行之路

    见心道：“小僧曾见过这种毒，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道人道：“此乃昆仑奇毒，名为‘断脉’。如今我已不能运气逼毒了，小师父费力延得我一时性命，贫道来世定当报答……”说着气息再次转弱。见心手掌又按在了他胸膛上，老道吃力得说：“小师父不要再管了，此毒颇费人元气，我已是垂死之人……”
    见心道：“道长别再说话。”不由分说，继续运功，不一会，又渐渐不支，加上腹中饥饿，见心只觉天旋地转，渐渐控制不住体内真气，几欲走火。老妪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一只手搭上了见心的肩膀，见心只觉一阵清新之气灌入体内，顿觉神清气爽。听得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现在快收回功力。”见心依言收手，才算松了口气。
    身后又站了一个长须老道，他出手点了见心的穴道，才道：“小师父现在试图将我点的这几处穴道冲开，便能调顺内息，否则仍有走火之忧。”
    见心大奇，这种调理内息的方法倒是没见过，但仍是依言而行。那长须老道走至塌边，道：“师兄。我来了。”
    塌上的老道缓缓道：“终于……师弟听好，我说的不要被外人听到……”那老妪道：“我出去给你们把风。”说着出了屋。
    见心道：“请道长给我解穴，我出去……”
    却听那长须道人道：“师兄，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见心心想，这位道长为了让我继续调息，不给我解穴，我若再偷听人家秘密，实在说不过去。当下也不运功冲穴了，张嘴念起了佛经，故意念的声音不小，借此防止两人的言语进入自己的耳朵。就是这样，仍有零星的话传了过来：“……那剑被抢了……没人知道他含义……是灭族教……”
    待一段佛经念毕的空当，见心听到那长须道人凄然道：“师兄，你为何要管这些事，唉。”见心知道那老道必然已经仙逝，不知要不要继续念下去。见心见长须老道转身出屋，不知何事，便继续运功冲穴，渐渐意念聚集一处，身边的事也不知道了。
    那长须道人点穴时没用太多劲力，不久便冲开，睁眼一瞧，见床上的老道已不见了，屋里只有那长须道人垂手而立，他见见心睁眼，略带惊讶之色，道：“小师父竟有如此内力修为，难得。还没请教法号。”
    “小僧少……小僧法号见心。”见心已不敢称自己是少林弟子。
    “噢？如此我们颇为有缘哪。你叫见心，我叫明己，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原来是明己道长，还没多谢道长助我调息。”
    “小师父仗义出手，应该谢你才是。此处离嵩山不远，小师父可是少林弟子？”
    “小僧……只是一云游僧人，无福入少林修行。”
    这时，那老妪早做好饭菜招呼见心，见心饿得已不敢客气什么了。但在吃饭间，见心开始担心少林中人会不会已经下山寻他，在此处已耽搁了不少时候，不由心急。一吃完，马上就要告辞，众人竟是难以留住。
    明己道长一直送至村外，忽然道：“小师父，可愿入少林修行？”
    入少林？见心想，刚出来还不想马上就回去，道：“小僧无缘。不敢奢望。”
    明己道长道：“贫道与少林有旧，如小师父有意，贫道可代为引荐。”
    “多谢道长好意，只是小僧闲散惯了，怕坏了少林的规矩，于道长面上须不好看。”
    “那小师父可愿随我四处云游？”
    见心奇道：“道长这是何意？”
    “贫道行走江湖，亦是闲散之人，平时为人算命看相，四海为家，也落的逍遥自在。况且我见小师父功底不错，若得人指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见心心念一动，心知这老道修为不凡，或可习得上乘武功。又一转念，不成，出家人想必都一个德行，戒杀，日后若遇仇人，只怕不容我下手……见心道：“蒙道长厚爱，只是小僧一人惯了，也不想成什么大器，就此告辞了。”
    明己道长长叹一声道：“天意。小师父，独行之路并不好走。不瞒你说，我见你脸犯戾气，印堂无光，此一去只怕能误入歧途，若有人引导，尚可避祸，若遇错了人，只怕……唉，小师父，若能听小老儿一言，便走回头路吧。”
    见心心说这个老道真叫罗嗦，莫不是少林中人派他来劝我回去的？不会，少林早不认我这个弟子，找到也是强行捉回去，断不会派什么老道来循循善诱，看这老道很有道行的样子，莫非我回少林尚有生路？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道：“多谢道长提醒，出家人早看破生死。道长之言，小僧谨记在心便是。”
    明己道长知不可强求，说着掏出一张字条递与见心道：“我知小师父本性为善，身怀大义，适才不顾己身安危，救人性命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错了一时，但只要心存正道，决不会一错再错。小师父，贫道临别没什么好送的，请收下这两样东西，好自为之吧。”
    “谢道长。”见心接过明己道长递过的纸条，竟觉得很重，也没去想，两人就此告别。
    见心出了村落，这才拿出纸条细看，原来纸条里还包了些碎银两，纸条上有几句话：魔自心生，道由心起，身在魔境，心存正道。见心不去管它，揉成纸团扔到路边，只把碎银两揣了起来。
    晓行夜住行的几日，未出河南，好在也未碰上寻他麻烦的人，见心虽有十几两银子，却不敢乱花，每日只是靠化缘，实在化不到时再用，但已没了打家劫舍之心。这天清晨，见心行至一繁华之处，见心不敢明目张胆的上街，只走小胡同。见心此时已是腹中饥饿，抬头见一处高墙，可见此家人家必是富豪，见心想，此处接近城郊，人不会太多。于是转到前门去化缘，谁知这个院落竟是非常之大，转了半天才到前门，抬头见大门上的横匾上三个秀气的大字：红袖院！
    见心不自禁流汗，真是冤家路窄，原来红袖院规模不小啊，还是躲躲吧。正在这时，门被打开，里面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挎着篮子走了出来，见心急转身假装路过似的继续向前走。红袖院的功夫见心是见识过了，凭自己这几下子恐不好应付，若她们要抓我回少林或者又给她们做苦力那可不妙啊。
    “咦？小师父，你等一下。”
    见心只作不闻，继续前行。
    却听后面脚步声跟进，见心问到一股香气。
    “小师父，我叫田羽，你呢？”
    见心作耳聋状。
    “小师父，你是不是那天少林寺的那个见心？”
    见心不理她。
    “小师父，你可知道，你跑掉后，方丈就说你已不再是少林弟子，人江湖众人处置呢……”
    见心停住了脚步，内心一阵绞痛，直至现在，见心才算彻底明白自己已与少林绝缘，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心中不住的伤感。
    “小师父，你若给我点好处，我今日就放你一马，这样吧，十两银子有没有？”
    见心哪有心情跟她谈买卖，恢复了一下情绪，慢慢继续向前走。田羽见他不语也来了气：“喂！小秃驴！本姑娘可怜你才跟你罗索半天，哼，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把你抓回少林，还能换点好处回来。”
    见心懒得理这个唯利是图的青楼女子，却也不敢和她交手，突然脚下加速，向前飞奔，要甩开田羽。见心虽小，脚下却是不弱，此时更是发足急奔不遗余力。见心跑着，而听得身后脚步之声不落后，知是田羽，不禁佩服红袖帮的轻功。田羽好像咬定从见心身上可捞到好处，竟是舍命的追赶。这叫一场好跑。
    两人从城内跑到城郊，从城郊又跑到荒郊，又从荒郊跑到不知什么地方，见心内力虽强，却无奈一大早水米未尽，终于停住脚步靠上一棵树大喘。田羽跟上来也是很没有气质地张大嘴喘气，看着见心一句话也说不出，见心也盯着她不住地赞叹：这烟花耐力真好。
    时近晌午，田羽像是喘够了，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照着整了整乱发，站起来道：“小秃驴！快给钱！”
    见心想：这红袖帮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怎的为了十两银子如此纠缠不清。也是生气，只想赶快打发她走，掏出十两碎银递给她道：“差不多十两了，你快走吧！”
    田羽结过掂了掂，道：“才九两三钱。”
    见心恨不能一脚把她踢死，没好气道：“就这么多了！”
    田羽揣进怀里道：“好吧，你也跟我走吧。”
    “不是给你银子了吗。”
    “但是我要把你抓住，不是赚得更多。”
    见心忍无可忍，二话不说就向她打去，田羽一退步，手向腰间一探，已握住一把软剑。见心心道：今早看她出门时挎个篮子，应该是出门买东西吧，怎么买东西还带着兵器，难道是红袖院的规矩。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见心运金刚掌力频频发难，怎奈田羽身体滑得像泥鳅，眼见掌风带的她衣襟乱舞，就是拍不到她身上。田羽的软剑也是随她左扭右扭，乍一看像是在使鞭。见心金刚掌尚未纯熟，招数也是一般，偏赶上田羽剑招千变万化，不一会见心左腿中剑，鲜血直流。如此一来，见心更觉吃力，田羽一剑卷住了见心手臂就往怀里带，见心感觉剑内劲力不弱，如果强行挣脱，手臂便要被绞断，无奈顺水推舟，向田羽怀里一跃，左手一掌递了过去。眼见掌心拍到田羽胸口，见心却停住不动，他感到一丝凉意环绕在脖颈上，那是田羽的软剑。
    软剑便在见心出招的一刹那，脱离他手臂又缠上了他的脖子。
    “泼烟花。你说话是放屁呀！拿了人家的钱还这样！”
    “嘻嘻，这就是做女人的好处，不必跟大丈夫一样一言九鼎……这……这……”
    见心还想骂她几句，却见田羽恐惧的看着他身后，花容失色，软剑也从见心脖颈上松了下来。见心也听到身后的细琐声，那不是人能发出的。
    见心慢慢回头，只见两匹大狼慢慢接近。见心见这两只身体特别大，都是一身银白色的长毛，比他在嵩山见的大出一倍，两只畜牲不住地嗅地在地上的鲜血。
    只听田羽一声尖叫，见心飞脚踢开一头扑过来的狼，突然喊了一声：“快跑啊！笨蛋！”说着早冲出几丈远。田羽也被喊醒，没命地逃。
    也不知是两人腿软，还是那两个畜牲敏捷，眼见人畜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见心明白这样下去早晚是死，突然停步。后面田羽没料到他停下，和身便撞了上去，见心也不扶她，只是躲过她手里的剑，紧盯住跟上来的狼。见心心想：我俩都会武功，这狼再凶恶也不过就是两只畜牲，谁死谁生还是未知之数。两狼也在他俩面前住了脚，像是要司机而动。
    田羽突然跪爬到见心身后，扯开嗓子大哭大叫：“我害怕！我不要死啊！哇——”声音尖细，穿透力强，两只狼都被她吓得一抖。田羽一把死抱住见心的腿，哭道：“哇－－－－－－救命啊！”
    “啊！住手啊！”见心一脚把她踹开，刚才她正抱在见心的伤口上，“你快去爬树！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呜……我爬不动了。”
    见心暗骂：你刚才的威风上哪儿去了！这下她是指望不上了！
    一只突然扑了过来，见心向后急跃，却不料田羽这时又从身后抱住了他，这一跃也没跃出多远，总算没让狼抓到。便在这一瞬间，另一只已绕到他们身后，见心暗惊：这畜牲怎么行动如此敏捷，莫不是有人饲养！
    见心左手探入田羽腋窝，用力一抓，田羽哎吆一声松手，见心不知哪来的力量，抓起她就扔到一边，谁知那两只狼看都不看田羽一眼，一前一后盯紧了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