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拉三”

    随着陈少华的目光注视过来，唐宋所在的地方立刻成了焦点。周围的人甚至还故意退开几步，让后面的人能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个让人不敢置信的所谓天才——两个月学会五门外语，两个小时精通钢琴，无论什么乐器上手就会——谁信呢？
    “真要上去？”对那些人的目光视若未见，唐宋看了一眼身边的雅正然王长春他们一眼，一摊双手貌似无辜地道。
    “是男人，宁可被打死，不能被吓死。你自己看着办！”雅正然板着脸道。
    “上去啊，不上去就成了缩头乌龟了，还不让那些老外们笑死？丢的可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脸。”王雅欣打气怂恿道。
    “别装了，上去吧。”郎朗却是一推唐宋，笑道。
    “唐少兄放心，大概除了你没人会认为钢琴演奏只是一门手艺，也不会有人笑话你是戏子的，你就稍移尊步吧。”上面陈少华也在激励，虽然激励的话还在为唐宋竖立潜意识地反对派。
    “不以表演赚钱谋生，本就算不得戏子行当，最多只是票友，不过，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唐宋喃喃自语两句，忽然抬头道：
    “陈少兄，你就这么欢迎我上去？不后悔？”
    说实话，若不是陈少华挑衅在先，唐宋未必会这样大张旗鼓玩弄他的——自从父母过世后，深受打击的唐宋似乎一夜之间便成熟了，再不复雅素卿从前所见调皮捣蛋模样。不过，事情找上头来。连站在朋友立场上的郎朗都旗帜鲜明不问缘由地表明态度，他作为当事人若再不表示一两下，也太怂了。更何况，谁让这小子明里暗里打雅素卿地主意，不折腾他折腾谁去？
    陈少华干笑两声：
    “唐少兄说哪里话？将你这样的天才介绍给各位来宾前辈认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后悔？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儿以我那不值一提的钢琴水平抛砖引玉了。”
    “呵呵，如此就好。那我就多谢陈少兄的提携了。”唐宋不再犹豫，淡然走上舞台与陈少华并肩而立。
    台下的王长卫贾成信狐疑地相视一眼，以他们的阅历见识，自是能感觉到两人这番对话中的某些不对劲。其实不光是他们，在场上了点年纪的老狐狸们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暗暗地火花。也只有那些不懂中国语言艺术魅力的老外们似无所觉，好奇却又不敢相信地期待着。
    土老冒一样地敲敲麦克风，引得一阵窃笑的两声闷响过后，唐宋淡然说道：
    “各位来宾，诚如陈少兄所说。我接触的钢琴时间太短，也就弹过几首曲子，却也站在这儿演奏钢琴曲，似乎有些见笑大方。这样吧，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李斯特《唐璜的回忆》。麦可斐尼西《EnlishounryTuns》，不知各位来宾想听其中哪一首？”
    当翻译们将唐宋这段话翻译过去后。整个大厅忽然诡异地静了下来。要知道这个酒会还是以老外为主，他们不说话。那基本上就没什么声音了。
    “怎么了？”王雅欣见到周围不少诧异甚至有些呆滞的老外面孔，奇怪地捅捅自己的偶像郎朗。
    沉寂一被打破，便传来不少吸气以及“MYGOD”之类的惊呼……
    “早知道这小子会来这一手，今天我就不该来，连带着我都丢人了。”郎朗一阵苦笑，看看雅素卿王雅欣等人不解好奇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这三首曲子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地三首钢琴曲。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又称拉三。作者自己将其形容为大象之作，比喻其庞大与沉重。一位著名音乐学者也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其难度可见一斑；《唐璜的回忆》改编自莫扎特的歌剧《唐璜》，本来长约两个半小时，改编后成了简短钢琴曲，却偏偏没有删除歌剧中的一个音符，你们自己想，将两个半小时的音乐浓缩成简短钢琴曲却没有任何删减，要将它演奏出来难度有多大？至于《EnlishounryTuns》，”朗朗摇摇头：
    “则号称是世界上最难地钢琴曲，没有之一，有的一小节里就挤进三百个音符，演奏地时候手指头和手肘都要用，那难度……啧啧，只能让人叹为观止。老实说吧，这三首曲子，全世界能完美演绎其中任何一首的，绝对不超过二十人，能三首全部演绎出来地，大概一个也没有。而现在，唐宋这小子却任人挑选，随便演绎，你们还奇怪那些老外的诧异惊奇吗？”
    “呃，这么厉害？”雅素卿喃喃自语，她倒是从钟情那儿早就知道唐宋会钢琴，却没料到居然这么厉害，听郎朗话中之意，似乎连他也多有不如。
    “这么说，唐宋他确实会弹钢琴？先前他说的两个小时就将钢琴学会了也是真的？”雅正然却还在纠缠于最基本的会与不会之间，他都想问眼前这位钢琴王子跟唐宋是不是真的切磋过，不过，看现在情形，还需要再问吗？
    “两个小时？大概是他的谦虚之言吧。我记得他学别地乐器时，也只是上手熟悉一下各个音阶音符，钢琴对他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只要挨个熟悉一下那些琴键估计也就不是问题了。”既然唐宋都已经准备在大庭广众下大显身手了，郎朗自然也不在乎来两句吹嘘之言，虽然事实情况跟他说地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真的是所有乐器上手就会？不可能吧？”王雅欣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便是雍蓉也悚然动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既然那陈少华摆出这样地阵势，不一一验证一下，他是不会轻松罢手的。”
    众人再看台上陈少华的眼神，已经成了彻底的怜悯——什么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应该就是他这样的吧。好在他之前的言语倒还顺朗，丢人也只是丢在他们这个知根知底的***里，不知事实真相的老外们大概还会称赞两人相互提携的友谊呢。
    陈少华现在就跟台下的众多老外一样，整个人从心灵到身体都呆滞了。怎么可能？那三首曲目名字怎么可能从唐宋这小子嘴里冒出来？那可是在他心目中已经被神话了的世界最难三曲！
    他可以接受唐宋会弹钢琴，甚至可以接受唐宋真的两个小时就将钢琴学会了，却无法接受唐宋居然能演奏那样的曲目。如果这小子真会弹，那自己先前还以钢琴十级曲目来抛砖引玉，岂非笑话？
    “既然各位来宾没有意见，那便拉三吧。请各位多多指教。”唐宋也学郎朗，微一弓腰，便坐到钢琴前。
    整个大厅便在瞬间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唐宋平心静气，将所有念头都从心中澄空摒弃，然后，双脚踩上踏板，指头抚上琴键，深吸一口气，断然按下，一发而不可收拾……
    号称大象之作的“拉三”，唐宋并不是第一次弹奏。拿到郎朗送的《世界钢琴名曲荟萃》后，上面的曲子都曾在小雯家试过手，倒是让她们母女俩大饱了耳福。在小雯家的演奏固然是为了掌握这些曲子，更主要却是探究郎朗跟他提过的钢琴演奏必要因素——感情融入。
    没有感情融入的演奏者，即便再熟练，也只是匠，不能称之为家，更不能说演奏大师了。郎朗就感觉唐宋的演奏似乎，似乎就跟完成任务一样，总有些格格不入，缺少了些说不出的东西。
    郎朗的眼力倒是不错，以前唐宋演奏委实大多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没什么感情投入——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对钢琴的浅薄认识，既不知道那些钢琴曲的创作背景，拿到曲谱还没演奏前也不知道曲子到底表达的是什么，即便想投入感情怕也无从投起吧？
    当然，演奏一遍后，以他的听力以及对声音的敏感，倒是能大略知道钢琴曲的意思了。比如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表示人对命运的不屈、挣扎、抗争等等，又如《田园交响曲》，恬静从容，颇有几分高山流水的味道。
    结合《钢琴修养》，演奏几遍那些世界名曲，再研究研究自己所掌握的太极意境，对于钢琴演奏又或是其他任何乐器的演奏，甚至于歌曲演唱，唐宋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谓感情投入，其实也就是要演奏者又或是歌唱者的心境要切合到曲子或是歌声中，融为一体，相辅相成下，才能发挥一加一大于一的效果，才能演奏或演唱出完美的曲目。而对于心境把握，老实说，有太极意境在身的唐宋敢称天下第二的话，大概没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所以，郎朗郑重其事指出来的缺陷，对唐宋来说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捅开就好了。
    而现在，郎朗便在台下享受着自己一句话给唐宋带来的进步成果，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摇头自语：
    “这小子，到底吃了什么大力丸？又或是兴奋剂？”
    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