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蛟龙被缚
眼前繁花似锦,一片一片的洒落在琼池周围,奼紫嫣红,沿着岸边蜿蜒而生,恣意绽放,如诗如画。
两人穿行在花丛中,曲折穿梭,直向琼池边而来。
但奇怪的是,走出半个多时辰,原本近在咫尺的琼池仍在远处,若即若离。
纳云儿大奇,停下脚步,说道:“段少侠,这里似乎不对劲。”
段逸鸣也察觉有异,凝目细看许久,眉毛缓缓皱起,越看越惊异,神色凝重的说道:“这花丛中果然暗含几种非常玄奥的上古阵式。”
他蹲下身子,折下一根花枝比画着,嘴里念念有词,好几次抬起头遥望苍穹,分明是遇上了难题。
纳云儿在一边静静伫立,不打扰他思考。
过了半晌,段逸鸣眉头一松,豁然而起,说道:“还好,总算解开了。”
纳云儿问道:“解开什么?”
段逸鸣拭去额头汗珠,微笑道:“纳姑娘,这琼池周围花海,看似杂乱无张,其实暗含八卦九宫,互相交错的布有七种上古鱼龙阵式。
“其因势循形,巧夺天工,极是高明。计算之下,唯有沿着其中那些紫色奇花,便可以顺利穿过去。”
就在他说话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十分低微的声音:“咦,看不出你这登徒子,竟然也识得鱼龙变古阵!不过,哼,你也太大言不惭了。”
段逸鸣大骇,急忙转首四顾,但见遍地绿茵,繁花密植,根本看不到一丝人影,心中惊异:“奇怪,说话声似乎十分幼稚,是什么人在说话?”想到目下己方在明,彼人在暗,敌我不明,不由提起十二分小心。
纳云儿奇道:“段少侠,你在看什么?”
段逸鸣低声说道:“纳姑娘,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咱们,小心戒备!”
纳云儿闻言大凛,手按仙剑,仔细查看。
段逸鸣说道:“来人不知是何用意。咱们先穿过花阵。”纳云儿微微颔首,跟在段逸鸣身后,缓缓前行。
经过一阵穿行,琼池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走出去了。
岂知,就在此时,四周花丛突然一阵摇晃移动,眼前景物大变,琼池雪峰顷刻间变成无边密林乱石,无边无际。怪石狰狞,如同无数可怖恶兽从四周包拢而来。
“不好!”段逸鸣脑海中闪过不祥念头,急忙对纳云儿喝道:“纳姑娘,不要慌。”说着伸出左手握住纳云儿柔荑,断龙金刃护在身前。
耳际传来一个脆嫩的声音:“哼,还以为你厉害,原来也不过尔尔,稍微变动一下,便将你们困在里面。”
这下子,两人听清了,说话者竟然是个女童,从嗓音判断,年纪不超过十二岁。
段逸鸣又惊又奇,暗道:“这女童小小年纪,就精通上古奇阵,简直不可思议!”他循声辨别方位,但那声音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竟是无法确定,心中骇异。
纳云儿朝段逸鸣使了个眼色,说道:“我们有事而来,多有打扰,还请不要见怪。”
那女童说道:“哼,你们这些人花言巧语,休想骗过我。此处乃是神山仙湖,不容外人亵渎。我不管你们有何企图,总之来到这里,就休想离开。这些奇花异草许久没有施肥了,你们就权当花肥好了。”
说话之际,段逸鸣施展开潜听大法,已然判断出女童方位。当下一跃而起,身如苍鹰,直朝左首一株红花扑去,嘴里朗声说道:“有客自远方来,当主人的怎么缩头缩脑,难道不想尽地主之谊么?”
随着“嗤啦”一声,那株半人高的花树已被段逸鸣抓得七零八落。一道黄影一闪,掠出数丈。
段逸鸣一招不中,大感诧异,凝目看去,却见远处站着个黄裳女童,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粉妆玉琢,一张嫩脸粉红幼滑,吹弹的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闪过一股怒气。
纳云儿笑道:“小妹妹,我们贸然来此,实在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请让我们过去。”
黄裳女童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说道:“哼,你们抓不到我就想甜言蜜语欺骗我。哼,灵嫣儿灵姥姥我可不吃这一套!”一副老气横秋模样。
段逸鸣奇道:“你叫灵嫣儿灵姥姥?”心中奇怪,这女童怎么起了这么个怪名字?
黄裳女童自知失言,手掌急忙捂住嘴巴。
这孩子气的举动令两人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心中戒意大消。
黄裳女童小脸紧绷,一跺脚,气呼呼的说道:“臭男人,不许叫我的名字!”
段逸鸣忍住笑,说道:“不叫你名字,那叫你什么?难道叫小猫小狗?”
黄裳女童大怒,瞪了他一眼,说道:“瞧你油腔滑调,准不是好东西!”顿了顿说道:“你敢欺负我,哼,灵姥姥我可不客气了。”说罢屈指疾弹,四周蓦地喷出无数股浓烟,刹那间将天空遮盖。
段逸鸣急忙挥掌疾劈,鼻翼中已嗅到少许烟气,直冲头顶,头昏脑胀,知道不妙,说道:“纳姑娘,烟中有古怪,快闭住呼……”话未说完,天旋地转,一跤跌倒在地,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逸鸣迷迷糊糊的缓缓醒来,头胀欲裂,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经脉尽被封住,横躺在地,周围不知是什么地方,冰冷得似乎是个雪窟。只觉身下奇寒彻骨,冷气一丝丝的传遍全身,冷得发抖,提不起一丝真气抵御,不禁暗暗叫苦。
突然间,他想起纳云儿,急忙伸手摸索。蓦地摸上一个软绵绵东西,浑圆而富有弹性,盈盈满握。
他好奇地抓了一抓,滑腻丰满,却听到一声娇哼,心中一吓,急忙缩回手。
凝目看去,旁边躺着的正是纳云儿。
玉体横陈,曲线玲珑起伏,凹凸有致。原来方才那一握之下,正好是纳云儿的雪丘。
段逸鸣面红耳赤,心中怦怦直跳,幸好无人看见,这才暗舒一口气。
纳云儿被他这一抓,含糊的呻吟一声,秀眉微皱,娇躯紧紧的靠过来,觉察到温暖,顺体而上,蜷缩在段逸鸣怀中,又甜甜的睡着了。
她双手搂在段逸鸣腰间,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紧紧缠着他大腿,如八爪鱼一般搂抱不放。
软玉温香,近在毫厘。
肌肤相亲,一缕如兰如麝的甜香脂气扑鼻而入,淡雅芬芳。
段逸鸣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干舌燥,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醒纳云儿,身体僵硬的半坐着托住纳云儿,一双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究竟是不敢唐突佳人,就这样保持着古怪姿势,一动不敢动。
纳云儿昏昏沉沉中梦呓道:“冷……好冷……”扭腰送胯,越发紧贴上来。
段逸鸣心中一凛,暗骂着自己:“段逸鸣啊段逸鸣,纳姑娘不过是寒冷难耐,又哪里是投怀送抱?你却以男女俗念亵渎,亏你平时自诩为正人君子,真是俗不可耐!”心中羞涩尴尬,脸上烧烫。
他长吸一口气,心绪缓缓平息。默念真诀,好不容易才聚集起少许真气,缓缓运转。
逐渐地,身体热了起来,双手缓缓环抱住纳云儿,将热意传过去。
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一念之间,躲过了一场劫难。
就在雪窟冰壁上,赫然有一个小孔,里面有一双眼睛正暗中瞧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当纳云儿缠上段逸鸣时,那人眼神蓦地一冷,射出犀利的寒光。待看到段逸鸣规规矩矩,并未乘人之危,作出下流举动,眼神慢慢缓和下来。
这人一身白衣,脸庞秀丽,只是一头白发透露出她的年纪已经不小。
她身边一个中年丽人,垂手而立。
奇怪的是,两人身材几如十二三岁的少女,较之正常人矮了不少。
中年丽人说道:“五宫主,怎么处置这两个男女?还是按照老规矩将他们丢入后山金刚雕崖,喂了那几只小雕?”
五宫主沉吟片刻,说道:“这少年不欺暗室,目光正而不邪,并不像什么坏人。他方才若有一丝歹意,老身便一掌将他击毙。这样吧,天亮之后将两人带到瑶宫中,听候发落。”
中年丽人惊奇的说道:“五宫主,您今天怎么破例了?往常遇到有人擅闯入琼池,早就一掌击毙了。”
五宫主悠悠说道:“这少年身上似乎有些特别。老身观察发现,他行功之时方法十分眼熟,奇怪得很。好像和本门功法有些相像……”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降低,小如蚊蚋。
中年丽人睁大眼睛,失声道:“五宫主难道是说这少年和本门有关?”
五宫主说道:“老身也不敢肯定,不过看上去有些相似,唯有明日再详细查问。”声音越来越低,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雪窟之中,段逸鸣抱着纳云儿行功,几个周天之后,倦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似梦非梦之间,突觉怀中一阵蠕动,立时惊醒,低头看时,却见纳云儿不知什么时候醒来。
两人相距甚近,段逸鸣看到纳云儿凤目中秋波羞涩,双颊如火,而自己双手正暧昧的紧紧搂抱住她的纤腰,股胸相贴。
他一阵心惊,结结巴巴的说道:“纳姑娘,我、我不是存心占你便宜,而是、而是……”
纳云儿本来正自羞恼,见他语不成句,俏脸上泛起淡淡的温柔之意,缓缓说道:“段少侠,云儿感谢你的一片好心。”
段逸鸣见她没有责备,心中松弛下来,只是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呆呆不动。
纳云儿俏脸羞红欲滴,凤目瞥了他一眼,咬唇说道:“你、你扶我起来……”
段逸鸣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将纳云儿搀扶坐起。
两人都有些尴尬,默默不语,气氛沉闷下来。
段逸鸣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们被人封住经脉,真气大减,只怕、只怕……”
便在此时,冰壁上悄无声息的横移开一个洞口,走出来一个中年丽人。
她紧绷着脸,冷冷说道:“都起来,随我出去。”
段逸鸣奇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中年丽人喝斥道:“你最好少说两句话。再多嘴的话,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段逸鸣大恼,正待反唇相讥,却被纳云儿悄悄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出去再说。
段逸鸣咽下嘴边话语,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走出雪窟,迎面是一片幽径,两侧藤树缠绕,将天空遮蔽,看不清四周情形。
穿过奇长幽径,前面赫然出现一片广大深邃的建筑物,金碧辉煌,气势恢弘。房屋栉比鳞次,亭台楼阁层层迭迭,依山而建,气象万千,端的壮观雄奇。
当前的一座大殿之上,挂着一块紫云香木匾,上面镶着四个镏金大字——北斗瑶宫。
诸人进入北斗瑶宫,穿过几座雄伟大殿,来到一座被绿木掩映的木阁中。
木阁之中,古香古色,布置十分素雅,几株暹兜草含苞吐蕊,香气扑鼻。
几张紫云椅上坐着几个人,一个个面容清奇矍铄,头发花白,十分威严,身材皆是十分矮小。
中年丽人押解着段逸鸣和纳云儿走入,躬身说道:“启禀四门主、各位长老,擅闯琼池之人已然押到,听候发落。”
段逸鸣循声望去,当中一名拄杖老妪就是所谓的四门主,心中奇道:“四门主?看来这里隐居着一个门派,不知道是哪个门派?”
纳云儿不慌不忙,缓缓扫视,待看到面前诸人怪异身材,心中大奇。
四门主微微颔首,一双眼睛寒光闪烁,犀利如刀,冷冷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谁家门下,擅闯琼池所为何事?”
纳云儿镇定的说道:“各位长者,晚辈二人乃是中土仙瑶门门下。因着一位友人受伤,急需灵药水晶冰莲医治,听闻这北斗神山琼池中有水晶冰莲,所以便万里迢迢而来。
“我们所来只是为了求得水晶冰莲,并无任何不敬之意。若有冒犯,还望各位长者海涵一二。”
这北斗神山琼池中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神秘门派,闻所未闻,似乎大有玄机;不过看上去似乎也不像什么邪派,她心中微定,决定只要取到水晶冰莲,立时便离开。
再则,她知道此行不容有失,所以索性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消除诸人怀疑。
只不过暗暗留了个心眼,将洛神谷隐去不提。
四门主眉毛一挑,脸色一沉,缓缓问道:“仙瑶门下弟子?咱们和仙瑶门并无来往,没有理由答应你们的要求!”
段逸鸣大急,说道:“前辈,此事关系到一条人命,兹事体大,晚辈希望前辈大发慈悲,赏赠一株水晶冰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前辈成全!”
旁边一个白发老者叱道:“放肆!水晶冰莲乃是本府珍宝,也不过区区数株而已,你竟然狮子大开口,妄想取走一株!好大的口气!”
段逸鸣好言相求,却被人大声叱喝,心中不悦,但想到落雁生机渺渺,唯有这水晶冰莲可以起死回生,只好忍住。
纳云儿秀眉微皱,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知道那水晶冰莲生长不易,殊为珍贵。但天下同道,一脉相承。恳求贵府看在同道缘分上,赏赠一株水晶冰莲,晚辈二人感激不尽,谨记大恩。”
“天下同道,一脉相承?嘿嘿!”白发老者不屑道:“仙瑶门是什么门派,怎堪与本府相提并论?”
段逸鸣大怒,他叱喝自己倒也罢了,但现在却辱及本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顾纳云儿频频使着眼色,昂然挺胸说道:“晚辈不才。当今中土,正道者林立无数,为首者有六,仙瑶门有幸添列其中,虽说不敢以领袖自居,但自问并非籍籍无名。不知道贵派究竟是何方仙宗神门,敢如此小看仙瑶门?”
白发老者被他一阵顶撞,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喝道:“井底之蛙,焉知汪洋之大?什么中土正道为首者其六,鼠目寸光,孤陋寡闻而已。告诉你,本府就是世外仙宗紫府!”
此言一出,如晴空焦雷,纳云儿惊骇不已。
她没有想到,那传说之中,飘渺无踪的世外仙宗紫府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眼前这北斗神山琼池腹地!
段逸鸣却是十分陌生,朗声说道:“恕晚辈见识浅薄,只知道六大正派,五大魔派。并未听说有什么世外仙宗之类的门派!”
在座诸人闻言色变,一个个阴沉如大雨将至,怒形于色。
纳云儿暗呼糟糕,传说世外仙宗紫府中人修为已臻化境,几如仙人,段逸鸣这话无异于小瞧紫府,这下可捅了楼子了。
果不其然,中年丽人厉声喝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出言无状,侮辱紫府!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段逸鸣脖子一挺,毫不畏惧的说道:“紫府有什么了不起?你们瞧不起仙瑶门便可以,别人说你们一句就不可以么?在下虽然愚鲁,但也知道正道各派,唯有德者人方敬之。若是一味逞强斗狠,以势凌人,那不敬也罢!”
白发老者顿足厉喝道:“大胆妄为!你长了几个脑袋,竟敢在紫府撒野!”
说到这里,四门主也坐不住了,寒声说道:“少侠出言不逊,无德无行。老夫便代仙瑶门管教管教你!”说罢指挥身边两个男子道:“将这两个狂妄无知之辈,关入冰牢中!”
两个矮小汉子应了声,上前来猛地一推段逸鸣,喝道:“臭小子,快走!”
段逸鸣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怒目而视,气道:“拿开你的脏手,小爷有脚,自己会走路!”
两人押着段逸鸣与纳云儿也不客气,一路推搡着,来到一座冰川之下,打开冰门,将两人推了进去。
段逸鸣跌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额头上湿漉漉一片,生疼无比。
纳云儿一瞧,失声惊呼道:“哎呀,你额头撞出血了!”急忙为他拭净血迹。
段逸鸣气哼哼的说道:“什么紫府黑府,我看是一群妄自尊大的老顽固!”
纳云儿柔声劝道:“段师兄,算了,消消火。唉,咱们是有求于人,你就忍忍吧。”
段逸鸣一肚子火没处撒,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忍?是他们言出不逊,自吹自擂,什么世外仙宗,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乌合之众罢了!他们凭什么关押我们?”说罢奔到冰门边,奋力拍打着叫道:“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突然间,冰壁上出现一个小小窗口,露出一张脸,恶狠狠说道:“臭小子,你再敢出言不敬,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两人功力被封,如何是那人对手,再闹下去,唯有自取其辱。
纳云儿骇得脸色雪白,急忙拉住段逸鸣,朝他摇头示意,不可再惹来不必要的苦头。
段逸鸣一双手拍得生痛,悻悻然闭住嘴巴,满脸怒气。
那矮汉瞧瞧冰牢中再无动静,又将窗户关上。
段逸鸣绕着冰牢奔走几圈,不住敲打冰壁,回音沉闷,触手硬如金刚,显然冰层极厚,无法破壁而出,不由气馁,一屁股坐倒在地,蓦地想起一件事,问道:“纳姑娘,那个什么紫府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是世外仙宗?”
纳云儿解释道:“千年之前,紫府曾大大有名,乃是当时正道领袖,傲视天下;但其所在之地神秘莫测,飘渺无踪,无人知道在哪里,是以尊称其为世外仙宗。
“但其不知为何,却在三百多年之前突然失去踪影,从此杳如黄鹤,再也不见出现。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从大家记忆中消失。
“到了如今,中土知晓紫府者寥寥无几,更遑论它究竟隐居何处。没有想到,咱们误打误撞,竟然会在北斗神山腹地遇到紫府中人!”
段逸鸣听得大奇,问道:“纳姑娘,你是说这紫府曾是正道之首,领袖群雄?”
纳云儿点点头,说道:“我曾听师祖说起过,当年紫府如日中天,威名凛凛,任何邪魔闻听之下,无不望风而逃,莫敢直捋其缨!”
段逸鸣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纳云儿皱眉说道:“世外仙宗,紫气西来,邪魔授首,鬼怪避道。这是当年对紫府的描绘,由此可见,当年紫府是何等强盛!”顿了顿说道:“我们若是软言相求,也许还有机会得赠水晶冰莲。可如今,恐怕……”
段逸鸣呆呆不语,靠在冰壁上。
想到落雁为自己承受紫玄真人一剑,如今生机渺茫,心中一阵大痛,双目潮湿,眼泪缓缓流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段逸鸣平时坚韧刚强,但此时被一股绝望念头冲上头顶,感情如同脱缰野马、决堤江河,再也控制不住,心酸刺疼,眼泪肆意流淌。
看着段逸鸣凄婉欲绝的表情,纳云儿深深为他打动。
眼前这个少年,眉目哀伤不胜,真情流露,没有想到他刚强外表下,竟然也埋藏着如此热烈的情感。
一瞬间,纳云儿心中不禁也是一阵酸楚,生出一股莫名疼惜感。她温言软语,为他解闷。
人之情感,正如江河中奔腾之水,平时有堤坝束缚,循规蹈矩,看不出深浅。
但如任其发展,积少成多,肆意狂涨,汹涌激荡,终有一日势必会发展到堤坝无法约束,则溃堤直下,一泻千里,虽山岳也难阻拦。
段逸鸣幼时家中惨变,亲人莫名被杀,及后又被舅娘扫地出门,茫然不知所去。
彼时年纪尚幼,突然间觉得世界虽大,却没有立足之地。其心悲凉、其感惶然、其觉绝望,在他小小心灵中留下极深的创伤。
其后得以蔽身庐山,始知世间尚有温暖。
年少经历使得他感情充沛,但善于自敛,极少外露。
这次兴冲冲前来北斗神山,原以为水晶冰莲唾手可得,哪知平地起风波,不但没有见到水晶冰莲,反被人关押在冰牢之中。
一想到数日后,落雁香消玉殒,悲从心来,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多年压抑的委屈、苦闷、相思、痛楚、悲伤猛烈爆发,如火山喷发,又如大海漫陆,恣肆汪洋。
纳云儿走近他身边,玉掌轻抚肩脊。
自两人相遇相识以来,她一直视他为弟弟,虽然从未明言,但心中莫名的亲近。
此时见他模样,心中也是悲戚大起,暗暗垂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段逸鸣终于止哭。睁眼一看,自己竟然依偎在纳云儿怀中,泪水将她的胸襟打湿一片,脸孔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把你……”
纳云儿柔柔看着他,说道:“段少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不要憋坏身体。”
段逸鸣心中感激,说道:“纳姑娘,我好多了。”
纳云儿微微一笑,说道:“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无愧天地。段少侠真性情,率真无假,云儿深为佩服。”
段逸鸣被她夸得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挨到天色昏暗,蓦地觉得腹中一阵响鸣,饥火如烧。
便在此时,冰壁上小孔打开,塞进来一个竹篮。
看守之人睥睨着两人,显是听到哭声,瞧瞧没有什么异常,正待关闭小门,远处蓦地响起一种急促的乐音,穿云裂空,十分刺耳。
看守之人听到,猛地一呆。
此时,奔来一个人,远远叫道:“佟大哥,那魔头又来了,门主传令所有弟子迎战!”看守之人匆匆应了一声,拿起兵器急急忙忙随那人奔去。
段逸鸣和纳云儿面面相觑。
这紫府地处北斗神山腹地,极难寻觅,竟然会有人上门挑战,不知道外面两人口中所说魔头是什么人物,竟能让紫府上下倾巢出动,如临大敌?
段逸鸣与纳云儿靠在小门上,侧耳聆听,远处隐约传来阵阵怒喝咆哮声。
不多时,逐渐变小,渐不可闻。
纳云儿眼珠一转,说道:“段少侠,藉此良机,咱们想办法逃出去。”
段逸鸣苦着脸说道:“可是这里冰壁其厚,坚硬无比,怎么破壁而出……”蓦地闪过一道灵光,一拍脑门,大喜道:“哎呀,我差点忘了……”
纳云儿见他言语怪诞,莫名所以,奇道:“难道你有办法?”
段逸鸣神秘地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说罢盘膝而坐,运集真气,心中默运黄帝缩骨仙诀。
他身体一阵劈啪作响,一点一点的变小、变矮,眨眼间身材体形已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童子般大小。
纳云儿看得目瞪口呆,骇异莫名。
到最后,段逸鸣缩小到五寸大小,如同传说中的小人国民似的。
他一跃而起,落在送饭小孔上,顷刻间失去踪影。
随着一阵冷风吹进,冰门缓缓开启,段逸鸣出现在门外,说道:“纳姑娘,快些出来。”
纳云儿霍然惊醒,奔出冰牢,看着手掌般大小的段逸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疑在梦中。
段逸鸣默念缩骨仙诀,身材恢复原状。
这缩骨仙诀极是耗费功力,他调息几个周天,这才恢复精力,说道:“纳姑娘,现在四下无人,咱们正好前去搜寻水晶冰莲。”
纳云儿虽然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够光明正大,但情况紧迫,不容拖延,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借着四周花木遮掩,奔入北斗瑶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