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庐山潜修
庐山,沉香峰。
已是寒冬腊月时分,山中一片萧瑟,幽谷之中,几株腊梅红云簇集,争相竞艳。
翠阁之中,泥炉烧的正旺,火苗舔噬,熏香淼淼,温暖如春。
秀榻上,云宗首座羽凝霜盘膝而坐,下首则是彭衣茱。
羽凝霜拿起香茗,品了一口,说道:“茱儿,这些天你怎么了?师父见你时常神思不属,人也消瘦了些,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彭衣茱脸颊绯红,垂下头,嗫嚅道:“师父,茱儿……茱儿好端端的,并无什么心事。”
羽凝霜心中暗异,看着彭衣茱,忖道:“茱儿自打前些日子从山外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对于龙砚秋求婚之事闪烁其词,十分古怪,难道那番出山,遇到什么事情了么?”饶是她心思缜密,也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缓缓点头,说道:“那就好。现在天寒地冻,要小心身子。”
彭衣茱答道:“是,师父。”
羽凝霜说道:“对了,茱儿。前两天峨嵋天剑派又派人前来催你和龙砚秋的婚事了。”
彭衣茱啊了一声,脸色隐隐发白,双手不安的扭着衣角,一言不发。
羽凝霜斟酌片刻,缓缓说道:“茱儿,当日闵师姐代龙砚秋求婚之时,师父当着掌门师兄之面,已将你应允之意告诉闵师姐。只是后来你意外离开庐山,才没有将联姻之事具体事宜决定。
“当日闵师姐等人在沉香峰苦等数日,失望而归,临走时特意嘱咐师父,待你返回,便尽快转告她。
“现在已近腊月,峨眉山远在千里之外,来去不易,再迟则不及,只有等到明年开春后再说了。茱儿,你的意思呢?”
彭衣茱峨首低垂,心乱如麻,迷乱踌躇,凤目中蒙上一层雾气,一时默然不语。
羽凝霜静静看着她,等待她回答。
彭衣茱心潮澎湃,好似卷起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息,怅然出神。
此次长白参宫一行之后,芳心深处原本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黯淡了许多,原先那般思念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淡然。
但另外一个略显稚气的少年,却悄无声息的潜入心底深处,午夜梦回之际,两个影子交相出现,难分轩轾。
私下里,她也为难不已,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选择那一个。
龙师兄修道有成,在天剑派众弟子之中出类拔萃,掌门紫玄真人更是有意大力栽培他,如果不出意外,必会出人头地、傲视同侪。
而段师弟虽然自幼孤苦伶仃,可是坚忍不拔,埋头默默努力。不经意间,一身修为突飞猛进,令人惊讶不已。
再者,几番历险,都是他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让她刮目相看。尤其是他数次相救,不顾生死,感动之余,好感也悄然而生,芳心一缕,似乎也牵挂在他身上。
初时想到此处,自己惊吓之余,便将它强行摒弃,可是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同样念头,难以克制,这才知道原来他在自己心底,竟然占据了一席之地。
两人在心目中的地位,孰重孰轻,却是难以决断。
这次长白参宫之行,她心中这种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可是目睹长孙傲梅当面表露爱意、吐露心声,她先是惊愕,继而失落。
以长孙傲梅的个性,一旦认定主意,势必不弃不离,坚持到底,身为师姐,她又如何和小师妹争夺心仪的男子呢?
可她越是想方设法忘却此事,段逸鸣的身影却越是频繁地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日夜煎熬,想做个彻底决择却又割舍不下。
让她答应龙砚秋求婚,现在心头紊乱纷杂,却是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这件事藏在她心底隐密深处,时时咬噬着她,悲喜沉浮,百感交杂。这段时日以来,慵懒无力,连练功也疏懒多了。
羽凝霜见她恍然出神,眉头一皱,柔声唤道:“茱儿,想好了么?”
彭衣茱闻言微微一颤,蓦地清醒。咬着唇,半晌后才低声说道:“师父,茱儿承蒙您照料长大,还没来得及尽孝心,我不想离开师父。”
羽凝霜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错愕的盯着彭衣茱。
彭衣茱自幼在她身边长大,生性温婉内敛,极少喜形于色,但她内心刚强,却是早已知道,此时她既不表露,倒也不能逼她答复。
羽凝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也罢,此事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也不急于一时,再说,师父也舍不得你,这件事就等到明年开春后再说罢。”
彭衣茱神情一松,似乎肩头重压豁然而解,说道:“多谢师父体谅茱儿心意。”
羽凝霜淡淡一笑,话题一转,笑道:“师父今天找你来,除了这件事之外,另外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彭衣茱抬起头,说道:“师父请说。”
羽凝霜说道:“前几日总门接到南海九凤庵传信,说腊月十三乃是南海九凤庵建派八百年华诞,特意恭请掌门前去同庆。
“掌门师兄看过后,和各宗首座商议之下,决定派人前去庆贺,为显示尊重,掌门师兄将亲自带队前往,而六宗则各选弟子相随,以壮行色,另一方面也是让大家长长见识。”
彭衣茱垂首道:“九凤庵建派已有八百年之久,是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羽凝霜说道:“师父想在诸弟子之中选择几名前去祝贺,你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师父想让你出去见识见识,以后这类机会可不是很多了。”
这话暗有所指,言下之意是说彭衣茱日后相夫教子,自不会随师门一起随意行动。
彭衣茱俏脸一红,问道:“但凭师父做主,茱儿从命。”
羽凝霜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奇光,心中松口气,柔声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时间紧迫,回去准备准备罢。”
彭衣茱微微一礼,垂首退出翠阁。
羽凝霜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腊梅树后,不禁喃喃低语……
落雁峰,万竹谷。
摘星崖上,丛林枝叶皆尽,光秃秃的枝桠交叉在一起,更显寒气肃杀,惟有远处后山之中,枫叶红遍,给灰色景色抹上一笔艳丽。
“嗖”的声响,绿光一闪,一个少女从天而降,落在摘星崖前,一袭翠绿裙裳,罗带猎舞,飘飘若仙,一张俏脸秀美绝伦,正是云宗长孙傲梅。
石门大开,明净和明空笑嘻嘻的走出来,说道:“长孙师妹,这么早就来了?又是来找小师弟的罢?”
长孙傲梅俏脸微红,微微一礼,说道:“明净师兄,段师兄出关了么?”
明净连连点头,笑道:“来的正好,小师弟昨日恰好出关,现在还在松林岗晨习呢。
“这次回山,小师弟整日潜修,废寝忘食。不过很是奇怪,他出关以后,似乎变了个人,总之……我也说不清楚,长孙师妹见到就会明白的。呵呵,据云师叔所说,小师弟这几个月以来修为大有长进呢。”
长孙傲梅惊喜万分,说道:“多谢明净师兄,打扰了。”
明净连连摆手,一边朝明空挤眉弄眼,笑道:“长孙师妹客气了,咱们这落雁峰甚少有人来访,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咳咳……的小师妹,欢迎还来不及呢,那里会嫌打扰呢?嘿嘿……”
长孙傲梅抿嘴一笑,招招手,径直走入万竹谷,远远听到身后两人咕哝声……
明空说道:“三师兄,长孙师妹莫不是对小师弟……呃,那个了?”
明净笑骂道:“傻小子,事情不是明摆的么?长孙师妹这段时日好端端的三天两头往这里跑,频繁打听小师弟何时出关,心思不是昭然若揭么?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边说边在明空头顶重重敲了一下。
明空揉揉脑袋,吐吐舌头,跟在明净身后走进摘星崖。
长孙傲梅粉脸“唰”的绯红,烧烫火热,心中大羞,急忙加紧脚步,逃也似的冲入竹林,抄小路来到万竹谷背后的松林岗。
奔近小木屋,只见小金跃出,落在长孙傲梅香肩上,亲热的蹭着她的脸颊。这段时间,由于段逸鸣闭关不出,长孙傲梅无聊之际,便和小金嬉戏,关系熟了不少。
长孙傲梅拍拍小金,娇声问道:“小金,段师兄不是出关了么,他在哪里?”
小金掉头朝崖边低叫,来回甩着尾巴。
长孙傲梅转过头去,就见松林边石径上走出个人,朗目若星,英姿勃勃,正是段逸鸣。
她嫣然一笑,迎上前去,说道:“段师兄。”
朝阳辉映下,段逸鸣见她容光焕发,明艳娇媚,眼前一亮,说道:“长孙师妹,是你啊。这么早来到万竹谷,有事么?”
长孙傲梅俏脸一板,佯装不悦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么?人家辛辛苦苦等了你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出来,可你一见面却这么说话。哼!”说完一跺脚,琼鼻一哼,薄怒浅嗔,贝齿如玉,红唇微噘,更显明丽不可方物。
段逸鸣心中一荡,急忙说道:“哪的事,我怎么会不欢迎长孙师妹光临呢?”
长孙傲梅脸色稍缓,嗔怪道:“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为什么老是一本正经的叫什么长孙师妹?”
段逸鸣奇道:“不叫长孙师妹,叫什么?”
长孙傲梅低头捏着裙带,低声说道:“你叫人家梅……梅儿好了……”俏脸飞红,娇羞不胜。
段逸鸣心中怦怦乱跳,瞅瞅四下无人,红着脸说道:“梅……梅儿……”
长孙傲梅这才笑逐颜开,大大方方的应道:“嗯。”顿了顿,关切的说道:“段师兄,你练功不要太辛苦了。”
段逸鸣说道:“先前来回奔波,无暇修炼,这些日子正好静下心来潜修,将原先拉下的功课补上,总算有些心得收获。”
长孙傲梅凤目凝视着段逸鸣,越看越奇。
段逸鸣脸色晶莹白皙,白里透红,却没有了原先那层隐隐流转之色,朗目神光收敛,漆黑如墨,深邃无底,宛若一泓深潭,整个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度神韵,长孙傲梅暗暗叫奇。
原来段逸鸣自从长白参宫脱险之后,回到庐山万竹谷,深感自己修为距离世间高手差的甚远,判若云泥,于是便闭门不出,一心潜悟《太虚真经》和《太乙真诀》,每日废寝忘食,几位师兄前来送饭,见他打坐潜修,也不多打搅,往往一入定便是三五天。
不过倒是便宜了小金,那些精心烹调的饭菜尽皆落入它腹中。几个月来,体形也大了不少,皮毛光滑顺溜,竟是变了个样。
闲暇之余,它便上树下谷,捉些飞禽走兽给段逸鸣解馋,聊补偷食之过。
段逸鸣修炼之际,逐渐发现《太虚真经》和《太乙真诀》似乎互为补充,不由想起,先前为炼化角蟾老祖逼服的毒丸中蕴藏的怪异气息,以《太乙真诀》之刚猛堂正却不能驱引归附,而以《太虚真经》中那幅道人行宫图运气引导,却能把凶霸力道制服的服服贴贴,尽归气海。
而后几次获得灵丹仙草之灵力,也是在两者合力之下融为己用,现在细细想来,两种真诀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
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究被他想出个笨办法,那就是试着将两者穿插研习。
《太虚真经》中扉页题跋:“夫大道无情,长养万物;大道无心,化生万物。道者,自然也。道家者流,窥造化之理,探宇宙之机,吞吐日月,变化虹霓,神机既发,万变定基。”
心中一动,这段话的寓意似乎是说修道之基础总纲。
“大道无情,长养万物”意思,是指万法万物皆由大道而生,滋养润泽,生生不息,万物皆虚,无中生有,所谓“化生万物”就是这个意思。
“道者,自然也”是说修道顺其自然,不可急躁冒进,否则事倍功半,甚至不得其门而入。
想到这里,脑海中灵光闪烁,若有所悟,直到最后一句“神机既发,万变定基”,含意更是明白。修道者如果悟得真机,自然会打下扎实基础,不论修炼什么道法都是轻车熟路,一日千里。
总而言之,这段话的含义就是修道者必须以自然为本,循序渐进,打好道基,自然会触发神机,领悟精微之境。
他脑海中又想起白鹿上院驼老之语:“……寒夜观星,登高临顶,彻悟天地万物;静思冥想,搜狐探幽,神弛八极万仞……静心养气,修炼道基……”
细细揣摩当时驼老话语玄机,似乎有有所领悟。
当年求功心切,为了早日进入仙瑶门而一味死读书,若不是驼老提醒,险些错过道基良机。
突然间想到,自从寒冰洞一事之后,东奔西跑,耗神耗力,虽说也有不少收获,但是却遗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精心养气,修炼道基!
灵丹仙草虽然吃了不少,修为大增,可是于变化之道却是几近停滞不前,无法随心所欲的运用自如;每每遇到危难之际,都是堪堪躲过,凶险万分,若不是运气好些,恐怕早就去见西天如来了。
这就好比是空有一身宝贝,却不懂使用之法,白白浪费,而现在,这个使用之法便是道基,道基不深,领悟不够,又如何使用得法?
细细想来,自己这几年修为之所以进展神速,实和修习《太虚真经》大有关系。
最近一两年以来,已经修炼到小乘境,以为《太虚真经》无甚大用,日渐少习,不想进境却突然减慢,停滞在小乘境第二层难以突破,任自己服用各种灵丹仙草也见效甚微,分明是因为道基不扎实而导致增长日缓。
再者,紫竹棍中蕴含一股神秘灵力,难为己用,虽说在危急关头,曾自动涌出,力挽狂澜,救过自己几次性命,可是事后不论怎么催动,那股神秘的灵力却不再出现,看来还是不得方法。
道之一途,重在领悟潜修,这才是根本。而自己先前只知道借助外力,以强对强,分明是剑走偏锋,这就是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根源所在!如此下去,和旁门左道有什么区别?
段逸鸣心中大凛,顿时冷汗流淌而出,衣裳尽湿,杂念尽收,盘膝入定,潜思默想,将《太虚真经》和《太乙真诀》对比修悟,果然发现前者另走蹊径,于铸基之法有独到之处,两者互相镶合,相得益彰。
《太虚真经》重在铸基,《太乙真诀》胜在修炼。他每日除了潜心领悟,便是依照赤足疯癫道人之图练功,丹田中潜伏的真气、灵力顺着道人身上那根古怪的红线蜿蜒而行,行走经脉,周天循环,直至灵台忘却,进入飘渺无踪之境界。
只是每日练功之际,真气灵力依照红线流转的现象甚是怪诞。
红线时而穿行任脉之中,时而又钻入督脉之内,在各分支络脉之间游走穿梭,曲折蛇行、忽深忽浅,离奇古怪,大悖师门所授运气之法。
由于真气灵力充沛至极,开始时段逸鸣小心翼翼,不敢过快,唯恐出什么差错,经过数次试探,并未发现任何不适,反倒是觉得体内真气充沛激荡,有如九冥汪洋巨泽,浩荡无边,浑身舒泰温热,精神百倍,心下惊喜万分。
苦思冥想之后,他终于明白,原来道人身上神秘红线并非什么奇脉,竟然是一条最为合理便捷之途。
人体内有所谓十二经脉和任督二脉,其中十二经脉分为阴阳两经,阴经行于内、阳经行于外。
十二经脉各有走向,互为交接,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十二经脉和任督二脉各有一条络脉,从络穴中分出,为相互表里的经脉,络脉主要起着联系表里两经的作用。
但是各条络脉之间,却是为人体生理特性而生,各有专责,重复绕远,而且一脉即强,其它络脉必有弱者,强弱不均,于练功却不尽方便。
《太虚真经》中赤足道人身上所描红线,别具一格、大逆常理,用最短路线将各络脉连接一起,跳跃穿行,深入浅出,配合时辰而行,各处络脉竟是都出强盛之时。
如此不仅大大缩短行宫时间,而且有效的结合各络脉特点,充分利用,收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如此下来几个月,段逸鸣道基隐然跃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真气灵力随意所动,收发如意,已到返璞归真之境,眼中神光收敛,越发清澈深邃,不露半分火气。
短短数月之间,他竟然突破小乘境之束缚,一跃而上大乘境之精微妙处,而他所用之法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长孙傲梅大眼珠一转,靠近段逸鸣,说道:“段师兄,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晓不晓得?”
长孙傲梅雪白晶莹的容颜在朝阳映射下,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光彩夺目。
此刻幽香扑鼻,娇息微闻,耳中麻痒难当,段逸鸣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幸好此际松林岗中再无他人,否则的话,岂不尴尬?
段逸鸣脸颊火烫,说道:“什么事,你说说看……”
长孙傲梅笑道:“昨日师父说南海九凤庵建派八百年,神尼传邀参加庆贺大礼,叫我准备准备,随同她一起奔赴南海呢。
“段师兄,听说六宗都会派人前去庆贺,梅儿想问问,你这次去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段逸鸣,期盼着他的答复。
段逸鸣被她瞧的不自在,移开视线,说道:“哦,是这件事啊?云师叔已经通知我随他前往南海了。”
“真的?”长孙傲梅欢叫一声,伸手抓住段逸鸣手臂,喜道:“那好。我马上回去告诉师父,一同前去就是。”秋波盈盈,朝他展颜甜笑,随即转身奔去,离开数丈远后,忽而止步,调皮的朝他招招手,才又疾奔出林。
段逸鸣望着她娇美的身姿离去,彷如一朵黄云冉冉飘过竹林,不禁怔怔出神。
长白参宫一行之后,长孙傲梅时不时借机来万竹谷,两人在一起,笑语欢声不断。
当年那个傲气凌人的小姑娘,此时已是豆蔻年华,出落的越发美貌绝伦,明眸皓齿,脱尘出俗,巧笑嫣然之间,顾盼生辉,惹人怜爱。
仙瑶门各宗弟子,私下常将她和彭衣茱相提并论,两者一个是艳光照人的娇美牡丹,一个是温婉优雅的清丽碧莲,互有千秋,难分上下,因此一致推举为仙瑶双凤,心仪爱慕者多不胜数。
段逸鸣从未想到,这么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竟然会垂青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子,一时间倒有些飘飘然。
说心里话,那年在鄱阳湖上初遇之后,他对长孙傲梅已然萌生好感,仰慕不已,而长孙傲梅吐露爱意,更让他惊喜若狂。
只是午夜寂静之时,心中总是浮起彭衣茱那纤纤身影,冷玉寒香,缕缕脉脉直入鼻息,令人魂牵梦绕,思念欲狂。
可是,她却已经亲口应允龙砚秋的婚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远嫁峨嵋,此情何寄?
想到此处,他心中猛地一凛,暗道:“段逸鸣啊段逸鸣,你已经有梅儿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上天已经厚待你不少,怎么还不满足?得陇望蜀,莫非想左揽右抱不成?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收敛心神,摇摇头,苦笑一声,转身返回松林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