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落石出
长孙傲梅半步不离段逸鸣,温香软玉在侧。娇喘微闻,吐气如兰,一缕清幽雅香钻钻入鼻中,熏人欲醉。
段逸鸣心头剧跳,有意无意的向纳云儿看了一眼,却见她凤目讶异的瞟了长孙傲梅一眼,正好也看过,明眸中隐约闪过一道异色,随即转过脸去,目不斜视,治若冰霜。
幽香扑鼻,暖意暗生,段逸鸣面红耳赤,虚汗遍出。幸好四周并无人注意,这才稍稍安心。
众人进入金佛楼,上得楼顶。
天机老人肃手将众人迎上座,安置好金身肉佛,开口道:“诸位,今日承蒙各位相助金身肉佛得以幸免不落入魔手。老道不胜感激,在此致谢。”躬身一礼,诸人纷纷致意。
天机老人沉吟片刻,心中犹豫不定,这金身肉佛之中隐藏看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直保存至今。
现在妖孽既然寻上门来,消息已然外泄。
半晌后,他终于拿定注意,开口说道:“各位,实不相瞒,这尊金身肉佛身上乃有一个秘密。”
众人听闻,好奇心大起,无不凝神屏气细听。
天机老人环视一周,缓缓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尊金身肉佛其实并非中土高僧,他来自寒荒齿牡国,生前是地位尊崇的大国师闼灵大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谈论声顿起。
天机老人脸色一正,接着说道:“数百年前,寒荒齿牡国国力空前强盛,能人异士辈出,较之中土不遑多让。
“齿牡国人生性彪悍孔武,极好武力。国中有人眼见国运昌盛繁荣,野心渐起,不愿偏居一隅,意图侵犯中土,于是便怂恿国主汗喇赫早作图谋。
“闼灵大师知道之后,全力阻止,痛陈贸然侵犯之后果。他尊为大国师数十年,极有影响力,国主汗喇赫闻言犹豫不定,将侵犯中土计划搁置。
“哪知朝中那些小人竟然设下毒计,伪造书信,诬蔑栽赃闼灵大师暗中勾结中土天国,欲颠覆齿牡国。国主汗喇赫不知是计,误信奸人,将大师闼灵幽禁,从此广兵马,准备侵犯中土。
“彼时中土动荡,国土四分五裂,内乱不绝。一旦发生战乱,势必民不聊生,疆土四裂,形势危在旦夕。当此危急时刻,闼灵大师悲天悯人,冲破枷锁,潜入王宫,将传国玉斑戒盗走。
“玉斑戒乃国之根本,传位出兵必须有它才算作数。玉斑戒突然不翼而飞,齿牡国顿时乱成一团,当然无暇顾及它事。齿牡国出动侦骑,始终没有找回,不得不偃旗息鼓,绝了侵犯中土念头,此事遂不了了之。”
干年之前,齿牡国逐渐强盛,时至今日,依旧是中土天国的心头大患。
至于其窥视中土却从来侵犯之事,在场诸人都感奇怪,其中原因众说纷纭,但都是知之不详。
此时听到天机老人说出,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竟是眼前这尊金身肉佛消弥了一场浩劫,心中敬意顿起。
青虚道长奇道:“闼灵大师后来如何,怎么会在这里?”
天机老人眼神突然暗淡,说道:“闼灵大师独闯王宫,虽然盗走了传国玉斑戒,可是却被一众侍卫打成重伤。
“他拼命逃出,在奸人大肆搜捕下,不得已将玉斑戒吞入腹中,好不容易才逃出重围,遁入蛮荒深山之中,奄奄一息。
“恰好此时贫道祖师爷遇上,将他救醒,知道了事情原委,不由肃然起敬。闼灵大师身负重伤,眼见不治。祖师爷给他服下灵药保他肉身不腐。
“此后将金身肉佛运到巫山,特意修建了天机阁,将其供奉保存起来,对外假意宣称乃是得道高僧,受天下苍生膜拜敬仰,这也算是对他的纪念。
“如此数百年以来,天机阁香火鼎盛,凡人只道真是得道高僧,实不知他身份乃是寒荒齿牡国大国师闼灵大师!”
诸人肃然起敬,纷纷对着金身肉佛躬身施礼。
段逸鸣心中想到。“妖人此次侵犯天机阁,来势汹汹,竟然出动了魔门七大凶妖之中的鲛蛛魔煞以及黑甲蛖怪、赤耄龅怪,显然是势在必得。
“幸好汤妃仙子、角蟾老祖等人恰巧莅临,总算解了一难,照此情形来看,妖人分明是想强抢玉斑戒,借助寒荒齿牡国进犯中土了。照此推论下去,难道……”想到这里,神色大变。
长孙傲梅看在眼中,奇道:“段师兄,你怎么了?”
段逸鸣定定神,将自己心中所想低声说与长孙傲梅,她也是花容剧变,惊叫出声。
众人纷纷侧目看来,角蟾老祖说道:“小子,你有什之话,不妨直说。”
段逸鸣朗声说道:“晚辈觉得此番妖人进犯天机阁十分古怪,其背后必有缘由,约略想来,妖人夺取玉斑戒只是前奏,很有可能欲借机控制寒荒齿牡国,从而跳起齿牡国进犯中土。
“倘若则此,那妖人心计可就万万小看不得。而目晚辈怀疑妖人明目张胆地抢夺,必有所恃,不会只有这么简单,定有后续计划!”
众人闻言,心中旨是大惊。细细一想,这番话果然大有道理。
玉斑戒传国护位,得者可号令齿牡国,出兵作乱当是可能。妖孽此番强抢闼灵大师遗体,应该是此目的。
今日若不是汤妃仙子等人恰好来到,那金身肉佛必定落入妖人手中。如此玉斑戒落入魔掌,发动寒荒齿牡国发兵,中土将无宁日!
想到这里,大家天不害怕。今日之事,实在非常侥幸。但是妖人诡计多端,定有其他毒计在后面等着。
天机老人神色凝重,说道:“少侠推测不无道理,近年来中土奇变频出,风起云涌,分明是大变前兆。”
青虚道长皱眉道:“此事确有可能。魔派蛰伏甚久,近年来蠢蠢欲动,已有迹象显示魔派活动逐渐频繁,似乎有所异动。妖人心计之重,必是谋定而后动。”
云阳子点点头,说道:“小徒妄言,让各位见笑了。”
天机老人说道:“道兄过谦了。”
说到这里,天机老人转过身来,说道:“诸位,闼灵大师生前为护我中土安危立下莫大功劳,死后阴灵理当安然不受侵犯。现在事情传开,只怕妖孽不会轻易罢手,遗体再放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大家低头一想,果然如此。妖孽抢夺玉斑戒之心不死,若是闼灵大师遗体再放在这里,大是危险,必须想办法转移才是。
弭孚大师合掌说道:“老衲有个想法,不如将金身肉佛迎入般若寺保存,老衲可确保闼灵大师遗体安然无恙。不知天机老人意下如何?”
青虚道长说道:“弭孚大师确是好意。只是妖孽必然在天机阁四周埋下伏兵,金身肉佛一旦出玉势必会被其所得知。再说此地距离般若寺有数干里之遥,一路上难以确保安全。”
天机老人眉头紧皱,沉吟不语,踌躇不决。
云阳子抬起头,说道:“在下倒有个建议,不知汤妃仙子肯不肯?”
汤妃仙子秀眉一挑,淡淡一笑,似乎看穿了云阳子的心思,说道:“阁下的主意的确是最好,不过本仙子此次西来,却是另有它是……”
众人愕然,一齐望着两人,不明白什之意思。
段逸鸣微微一征,也是莫名其妙。长孙傲梅贴近他右耳,低声说道:“云师伯之意是垦清汤妃仙子将闼灵大师遗体接回洛神谷保护。”
段逸鸣顿时明白,汤妃仙子修为高绝,加上洛神谷飘渺无踪,没有人知适它的确切存在,闼灵大师遗体若保存在洛神谷,的确是再安全不过。
云阳子朗声说道:“闼灵大师生前于我中土大有功劳民,请仙子看在此事上,暂为保管闼灵大师遗体,中土万千苍生对仙子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诸人全部明白过来,纷纷出言恳请汤妃仙子答应。
汤妃仙子断然说道:“也罢。闼灵大师生前高风亮节,为我中土安危,不惜以身涉险,最终命丧于此。本仙子心中仰慕不已,理应保护其法体不受妖人侵扰。就照阁下所说,将闼灵大师遗体送回洛神谷去。”
天机老人大喜过望,说道:“多谢仙子!”
汤妃仙子微微一笑,对纳云儿说道:“云儿,你护送闼灵大师遗体就此折返洛神谷去。”
“是”纳云儿盈盈说道。
纳云儿从天机老人手中恭恭敬敬的接过闼灵大师遗体,小心护好。众人恭送而出,目送纳云儿及汤妃仙子跃上天河彩凤。
汤妃仙子回过头,采一双妙目有意天意的扫过段逸鸣,看向长孙傲梅,脸色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轻拍天河彩凤脖颈,很快没入云霄。
此间事情既了,众人纷纷告辞而去。
角蟾老祖、血月剑客吴潇楚以及天魔夫人了无牵挂,只和段逸鸣致意,便飘然而去。
段逸鸣送走韦叔季和青虚道长,折回来,和云阳子以及长孙傲梅会和一处,出了天机阁。
此时,观中烧香拜见金身肉佛的香客早已,被异变吓跑,所剩寥寥无几。观里观外丢弃着不少香烛、鞋子之类,散落遍地。
走到一处偏僻山道处,云阳子停下脚步,双目看了段逸鸣一眼,眉头已然皱起。
段逸鸣心中忽然一抖,顿时觉得颇不自然。他犹豫着问道:“师父,您……”
云阳子淡淡问道:“那独斗鲛蛛魔煞的披发老者你可认识?”
段逸鸣脸色忽变,犹豫不定,低声说道:“师父,他、他……”
云阳子面色渐渐沉了下采,冷峻的说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段逸鸣心中怦然一颤,脊背上莫名生起冷飕飕的冷风。他低声说道:“师父,弟子、弟子……”
云阳子心中微怒,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快说!”
段逸鸣一惊,“扑通”跪倒,低头说道:“师父,那人便是角蟾老祖。”
云阳子脸色大变,冷声说道:“果然是他。你这个不肖弟子,怎么又和这等邪魔混在一起?”
段逸鸣抬头说道:“师父,角蟾老祖他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邪恶。其中、其中另有隐情。”
云阳子努极而笑,森然道:“你竟敢为邪魔辩护?云师弟当年带刀思过,为的是谁?你却依旧执迷不悟,是否对得起他?”说到后来,声色惧厉。
段逸鸣呼吸大窒,胸口仿佛被冰锥刺中,说不出的揪心疼痛。
回想起那个雪天,苍茫白雪之中,云灵子浑身是血,为他奋刀辩解。
那一刻早已深深刻在他内心深处,此时突然回忆起,鼻孔一酸,热泪盈眶,缓缓低下头,说道:“师父明鉴,弟子身受云师叔大恩,平日里铭记于心,不敢或忘。”眼泪滴落在山道青石板上。
云阳子见他如此,神色稍缓。
长孙傲梅仰头说道:“云师叔,段师兄绝非是非不辩之人。角蟾老祖也非十恶不赦,方才在天机阁中,若无他独力恶斗鲛蛛魔煞,恐怕各派凶多吉少,请云师叔明察。”
云阳子脸色缓和,暗道这话的确有些道理。
今日之事,角蟾老祖毕竟是帮着正派一方,若无此人,就连自己也难免一劫。
转眼再看到段逸鸣泪沾衣襟,暗暗叹口气,缓缓说道:“总算你没有忘本,起来吧。”
段逸鸣拭去泪珠,站起身来。
云阳子说道:“师父另有要事去办,你们在此静候师姐返回。不过此地妖孽暗窥,千万小心。”说罢看了段逸鸣一眼,御空去了。
段逸鸣和长孙傲梅下得山来,径直返回客栈。
匆匆数日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日早起,段逸鸣方起床,长孙傲梅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笺,急道:“段师兄,师父采来信了。她老人家和彭师姐午后即到。咱们这就出城前王迎接。”
段逸鸣大喜,匆匆洗漱一番,随同长孙傲梅出了客栈,从南门而出。
两人脚程甚快,赶到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山亭等候。
日上三竿之时,烈日炎炎,两人正等得焦急,忽见远处驰来数人,悠悠落在山亭前。
当先一人一身紫衣,肤光胜雪,容貌秀丽端庄,在骄阳灼烤下不见一丝热意,正是羽凝霜。
身边一位少女是哈姑子,而与她并肩而行的窈窕少女,明艳无双,眉秀脱俗,正是段逸鸣魂牵梦萦的彭衣茱!
彭衣茱眼波流转,浅笑盈盈,眉如翠柳笼烟,肌肤光洁剔透犹如凝脂,粉妆玉琢似的脸蛋上,洋溢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圣洁明媚,容光焕发。黄裳裙带飘飞,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一般。
彭衣茱那双清澈妙目向亭中看来,猛地一怔,已然认出是段逸鸣,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神色。
四目对视,彭衣茱似惊似喜,瓠犀微张,露出绝美笑容。
段逸鸣脑中嗡然一震,天旋地转,一片空白,如泥塑一般挪不开脚步。呆怔怔地望着那黄裳少女清丽容颜,心旌旗摇荡,口干舌燥。恍惚中,心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彭衣茱心中一动,樱唇微启,露出完美的弧形,柔声说道:“段师弟,原来你脱险了,我一直担心你呢。你还好么?”
听到伊人温婉的问话,段逸鸣如闻仙乐。
鼻翼之间丝丝脉脉的钻入一缕清雅淡幽的寒香,忽远忽近,似有似无,不由醉了。
此时与那个经年浮想联圃翩的俏丽身影不期而遇,玉人长立,超凡脱俗,一切宛如梦境。
羽凝霜奇怪地看着段逸鸣,见他如醉如痴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
长孙傲梅大喜,欢叫道:“师父、彭师姐、哈师姐!”纵身而起,如乳燕投林一般冲入羽凝霜怀中。
段逸鸣如梦初醒,“啊”了一声,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面红耳赤,顿觉有些手足无措。
羽凝霜慈爱的抚摸看长孙傲梅的秀发,笑道:“梅儿,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顽皮,也不怕人笑话!”
长孙傲梅调皮地吐吐舌头,奔到彭衣茱身边,喜道:“彭师姐,这么久不见,你还好么?听说你被妖人击伤,可把梅儿急坏了。天剑派对你还好吧?没有受什么委屈……”她说话极快,惹得大家都笑了。
彭衣茱极是喜爱这个小师妹,柔柔一笑,说道:“多谢长孙师妹关心,师姐我一切均好。天剑派他们对我甚好。”“嘴角微翘,露出甜美的笑容。
段逸鸣此时已回过神来,上前躬身道:“弟子段逸鸣拜见羽师伯。”
羽凝霜说道:“免礼。”
她将段逸鸣上下打量片刻,脸色闪过一道惊异。
眼前这云师弟的弟子,脸色精光湛然,双目澄清如水,似乎修为大有长进。
羽凝霜心中暗暗奇怪,好像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一种突飞猛进的异样感觉。
羽凝霜顿了顿说道:“我听茱儿说起,你为救她和龙砚秋,被千蝠真人掳走,如何脱险而出,来到这里的?”
彭衣茱妙目转注而来,盯在段逸鸣脸上,眉宇间透出关切之意。
段逸鸣心头剧跳,不敢直视,期期艾艾地说道:“羽师伯,其实、其实……”
长孙傲梅接过话语,说道:“师父,段师兄那日和彭师姐同行,半路上被那个什么千蝠真人击伤掳走,而后……”
她口齿伶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述说得极是详尽。
诸人听来是步步危机、处处惊险,待后来听到他侥幸脱险,都禁不住暗吁一口气。
羽凝霜听到段逸鸣找回灵犀珠,越发惊愕。
不管怎么说,能够顺利找回师门重宝,终究是大功一件。
她不禁对段逸鸣另眼相看,密宗这个小弟子每每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不知道是运气好呢,还是其他什么。
短短数年间,从被罚入寒冰洞受戒到现在独力闯入魔窟,力夺灵犀珠,安然脱身,经历九死一生,竟是大起大落,荣辱互见。
众人会和一处,在巫载城外码头登船,从水路东下,来到庐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