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村野店
夜空沉寂,一轮明月悬挂天空,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四周群星寥落,微光闪烁。
连绵不绝的中条山,横卧在星空下,山风袭来,松涛阵阵,远远散播。
漫天遍野的绿木,耸立如兵,静静地守候着雄山峻岭,丝毫没有松懈。偶尔有未入眠的野鸟发出朦胧的鸣叫声,更增添了几分寂寞。
一处山崖下,藤攀葛绕,覆满山岩,旁边一道清泉缓缓流淌而出,叮咚作响。
几只夜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鸣声突然停顿,脑袋转动,不安地环视四周。
“哗啦”声大作,水珠迸射四飞,岩石破裂崩碎,两道数寸大小的人影从清泉中飞跃而出。
其中一个少年沉声开喝,挥掌击飞碎石断藤,缓缓落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片刻后,两人身躯突然变大,恢复原样,他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腹不断起伏,良久之后才逐渐平息。
群鸟何曾见过这等神异奇怪之事,吓得张嘴大叫,纷纷惊起。
这两人就是遁水钻出的花似海和段逸鸣,他俩一路顺地下水道蜿蜒游动,穿越层层岩石而出。数百丈的距离耗去两人不少精气,于是散去功力,跌坐调息,真气运转十六周天后才恢复元气,疲态尽消,豁然起身。
花似海回头望去,五老峰山壑环合,五峰围耸,依稀有些模糊。他长吸一口气,说道:“段小哥,咱们此去鸿蒙山,险阻无数,为避免身分暴露,不如乔装打扮,掩去本来面目。”
“好!”段逸鸣答应一声。
花似海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翡翠玉瓶,倒出一团软膏,在脸上随意揉搓一番,容貌大变。他又帮段逸鸣装扮成一个莽撞少年,愣头愣脑。两人相视,抚掌大笑。
两人商定以爷孙称呼,准备妥当之后,段逸鸣驾驭起紫竹棍,御空临风而去。
段逸鸣驱动紫竹棍飞行,临空俯视,只见关山万重,层峦迭嶂。无数小溪山丘,如飞一般倒退,而往日险峻的山峰,此刻也显得渺小了许多。山光水色,尽收眼底。
他经历这番生死劫难,不但未死,反而因祸得福,吸收了万年冰蜃鲜血精气,加上新悟得的黄帝缩骨仙诀,将往日许多领悟不到的地方融会贯通,修为随之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紫竹棍飞行如电,快速地飞过夜空,消失在天际。
月朗星稀,乌云尽散。
这一日,两人赶到须箬山脚下。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细雨蒙蒙,扬起淡淡的雾气。
放眼望去,须箬山绵延起伏,看不到尽头。山中群峰高耸,璀嵬险峻,高几万仞,其上怪石嶙峋,云雾终年不散,环绕飘摇,横山断壑。绿术葱郁,青松斜伸,漫山遍野,一片凝翠吐吉,恍若水墨泼画一般奇幻。
须箬山连接南北,一条驿道绕山而过,是以过往之人甚多。
段逸鸣和花似海找了个僻静角落,落下地面。走上驿道,不多时来到一座小镇中。
小镇不大,散落着几家客栈酒肆。其中一家门口挂出一面布旗,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蟠龙真酿”,酒香扑鼻而来,清雅别致。
花似海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世上还有人会酿造‘蟠龙真酿’?”深深吸了一口气,腹中酒虫大动,禁不住咽下一口唾液,喉头“咕嘟”作响。
段逸鸣见状,不由莞尔一笑,说道:“花老前辈,咱们一路赶来,颇为劳累,不如进去歇息一番,也好进些食。”
花似海大喜,连连点头,抢上几步,钻进店中。待段逸鸣走进时,他已经端起酒壶痛饮起来。
酒肆中大小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座无虚席。段逸鸣飞速扫视一圈,发现不少人非常眼熟。天剑派、紫萝谷等弟子赫然在列,其中就有那位年少英俊的龙砚秋。
除此之外,另一旁几桌人明显互相认识,其中几个惨白脸色的竟然是地狱岛的弟子!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是默默吃喝,似乎在顾忌什么似的,此时见到段逸鸣进来,目光纷纷看过去。
段逸鸣心中一凛,缓缓走到花似海身边,不理会椅子上的污秽,一屁股坐下。一边瓮声瓮气地说道:“爷爷,快叫些酒菜,我饿死了。”
花似海眯着眼,嘶哑着嗓子斥道:“愣小子,长了这般大,总是贪图口腹之欲,没点出息。哪天家底吃空,到时看你喝西北风去!”双眼之中,隐约露出赞许的神色。
周围诸人见爷孙俩举止粗俗不堪,投下鄙夷的眼光,继续埋头吃喝。
花似海借着饮酒的间隙,传声说道:“小哥,这些人古怪的很,咱们得留心注意。”段逸鸣微微点头。
两人点了几个招牌小菜,吃将起来。段逸鸣将食物投入口中,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咀嚼,一边留心观察四周情形。
角落中坐着三个少女,丝巾白裳,偶尔低声说上一两句话,举手投足间动作曼妙无比,春葱玉指,捧杯浅斟细品;双颊粉嫩白暂,明眸皓齿,珠簪玉带,灿灿生光,看上去就像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
花似海说道:“这些小姑娘修为深厚,不可多看,小心招来怀疑。”
话音未落,当中一个大眼少女转过脸来,凤目圆睁,恶狠狠瞪了段逸鸣一眼,杀气一闪而逝。
段逸鸣耳旁隐约传来一声冷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低头据案大嚼。
天空电闪雷鸣,不久便风雨大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顿对将天宇全部笼罩在内,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乌云聚集,漆黑一片,看来一时半会,大雨是不会消停下来的。
突然间,店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蹄声,地面剧烈震动,就连酒壶中的酒都洒了出来。众人纷纷抬头,骇然变色
透过窗户看去,只见泥水飞溅,十来头长着犄角的龙角斑羚奔飞而来,齐声停在酒肆门前。龙角斑羚鼻息喷响,直冒热气,遍体大汗淋漓,显见刚刚经历过一场长途奔驰。
龙角斑羚背上端坐一群黄衣人,个个面目怪异,鼻孔朝天,双耳贯风,袖口一幅龙图,胸前却绣着一只威猛的秃鹫。
为首一人身着紫袍,容貌英俊,可惜脸色阴戾,隆鼻薄唇,破坏了整体感觉,叫人望而生畏。他冷冷看了一眼店中正在吃喝的众人,目光带着一股无形的重压,阴冷冰寒,叫人喘不过气来。
诸人暗自震惊,急忙扭回头。
从龙角斑羚背上跃下几名黄衣人,将那人迎下来。门帘一掀,黄衣人鱼贯而入,众星捧月一般将那人簇拥进来。
店小二见来人气势不凡,急忙迎上,陪笑道:“诸位,请这边坐。”
这时,一名黄衣人说道:“这几张桌子我们要了,无关人等让开。”说话冷漠,颐指气使,对在座之人视若无睹。
旁边几桌正是天剑派和紫萝谷弟子的桌席,他们闻言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其中几名弟子拍案而起,骂道;“哪里来的野蛮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也不看看小爷们是谁——”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黄影闪动,那几个弟子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人抓住衣领横抛出去,腾云驾雾一般无处使力。
“扑通扑通”几声,诸人飞出店门,重重摔倒在泥地里,顿对成了落汤鸡。浑身酸软麻酥,竟无力从泥沼中爬起,互相看去,只见大家脖颈处青色手印赫然在目,不由大骇。
众人大惊失色,天剑派、紫萝谷弟子绝非泛泛之辈,无不身怀绝技,可是一个照面下,连别人身形都未看清就被制住甩出。
天剑派弟子纷纷站起,脸色难看之极,纷纷抽出兵器。有几人奔出酒肆,将泥沼中的弟子扶起来。
龙砚秋眉头微皱,伸手拦住大家。他已知道来看不善,功力修为之高更远非己方所及,当下他跨前一步,拱手行礼道:“阁下是那家门下?在下天剑派龙砚秋,有礼了。”
紫袍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似乎对龙砚秋之话闻所未闻。
龙砚秋脸色一变,继续说道:“阁下……”
旁边一个黄衣人怪眼翻动,阴阳怪气地说道:“没看见我们进来歇脚,捣什么乱?不知好歹的小子,什么天剑、什么地刀的,给我闪开!”衣袖鼓舞,一股劲道怒卷而来。
龙砚秋没有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稍一错愕,狂劲已然临体,肌肤生疼如刀割一般。他急忙运转真气抵御,衣裳鼓胀,猎猎作响。左手横画,胸前猛然出现一个太极图,光华闪动,浮空而起。
两股力道“砰”一声相撞,劲气回旋,两人同时大震,身躯晃动。那黄衣人略微晃动,被太极图所慑,脸色血红一片。他没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一时大意,落个手忙脚乱,退到木桌旁。
紫袍人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黄衣人突然怪吼一声,双掌交错,又发出一道劲力。只听得“嗤嗤”连响,龙砚秋闷哼一声,胸前太极图轰然化为虚气消散,脚步连退,一连滑出丈许,方才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去,发现衣裳上赫然出现五六道破洞,布缕垂落,不由一惊。
天剑派诸弟子相顾骇然,不想这黄衣人如此凶悍刚烈,竟能接下派中三大绝技的“乾坤太极印”。
龙砚秋脸色忽青忽白,暗想这紫袍人神秘莫测,不知是谁?一个黄衣人自己尚且对付不了,若是紫袍人出手,则今日之事绝难讨好,再出手也是自讨没趣。再说按计划,派中长辈今夜应该赶来会合,不如暂且忍耐,待增援来到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他缓缓退回桌旁。
黄衣人涩然问道:“喂,小子,你们可是计划去鸿蒙山挖宝么?”
龙砚秋听在耳中,怒色浮现,双拳紧握,缓缓说道:“尊驾嘴巴放客气点。”
黄衣人满是嘲笑意味地昂首大笑,良久才收歇,阴笑道:“小子,若是去挖宝,我劝你还是就此打道回府,省得小命赔在这里。”
“你——”龙砚秋愤色大起,瞧了瞧紫袍人,突然冷静下来,强忍怒火,缓缓坐下。
黄衣人心中大为得意,横扫一圈,见诸人皆低头不语,发出嘶哑的笑声。
大雨滂沱而下,天地间一片雨珠击打声,众人听在耳中,越发惶恐无计。紫袍人施施然占据一张大桌,旁若无人大口嚼咽,不时喝下一大碗烈酒。
天剑派弟子互相对视,看着窗外大雨,终究还是按捺下惊惧之意,坐在木桌边,面对着满桌食物,索然无味,没有人有兴趣吃下去。
酒肆中一片默然,众人心里纷纷惊疑,天剑派名头响彻中土,不论谁见到都会礼让三分,而这群神秘黄衣人来势汹汹,轻易惊退对手,实力非同凡响。
紫萝谷众弟子一使眼色,默不作声,只顾埋头吃饭,其余诸人见机不妙,更是不敢多话,偌大的酒肆静悄悄一片,唯有龙鹫峰众人大呼小叫,饮酒夹菜。
段逸鸣和花似海敞开手脚大吃大喝,旁若无人,一副浑人模样。倒是那三个少女依然气定神闲,低头咀嚼,并未离去。
紫袍人转过脸,冷冷扫射,目光在段逸鸣和花似海身上停顿了片刻工夫,眼睛里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待看到角落里的三个少女时,眼神一亮,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挪上前来,问道:“诸位客官,你们要些什么酒菜?”
方才动手的黄衣人眼睛一翻,说道:“将拿手的好菜好酒尽管端上来,快些,咱家还要赶路。”
“是!”店小二飞快退下。
不多久,酒菜便端送上来。紫袍人微微挥手,诸人大快朵颐,撕开大肉,甩开腮帮子大嚼起来。诸人吃得兴起,手指沾满油腻,不时在嘴里吸几下,“吧唧”声起伏不断。
紫袍人慢条斯理,不时和身边黄衣人低声交谈。
段逸鸣一边吃,一边潜心聆听邻座说话,隐约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洛……谷那老婆子来了……”
他微微一怔,努力辨听,可是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酒肆中一片吃喝声,店小二躲得老远,探头探脑。
突然间,酒肆外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寒月,这里正好有家酒肆。你去瞧瞧,若是合适,就在里面打个尖吧。”
段逸鸣心脏立时收紧,这发声之人不就是南海九凤庵的剑音神尼吗?她怎么也来到这里?
苏寒月躬身说道:“是,师父。”
她走到酒肆门前,正要举手揭起门帘,突然看到侧畔那一群神骏的龙角斑羚,脸色陡变,身姿一翻,倒飞回去,落在剑音神尼身前,低声禀报道:“师父,前面有一群龙角斑羚!”
剑音神尼面容一动,凝目注视,缓缓说道:“龙角斑羚?难道是西域龙鹫峰的门下在此?”
其它弟子神色紧张,伸手按在腰际兵器上,秀目齐齐盯在眼前这酒肆上。
剑音神尼淡淡一笑,说道:“慌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寒月,咱们进去。”
苏寒月说道:“是。”
说罢众人走过去,揭开门帘进入。
段逸鸣心头一紧,传声示警,花似海使个眼色,两人埋头大吃。
正在里面大吃大喝的龙鹫峰诸弟子见走进一群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不由自主地停住吃喝,贪婪地瞧个不停,上下打量着。
紫袍人眼角一扫,心中一震。
正好剑音神尼看过来,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都有些诧异。
紫袍人咧开大嘴,怪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剑音神尼,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剑音神尼心中狂震,暗道怎么这老魔头还真的在这里?她脸上不动声色,冷冷说道:“西烛魔帝,别来无恙?”
紫袍人果然就是龙鹫峰主人,魔门八凶之一的西烛魔帝!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齐齐动容。
花似海身体微微一颤,惊呼道:“怎么远在西域化外的龙鹫峰门徒,也来横插一脚?”
段逸鸣闻言大惊,这西域化外的龙鹫峰,远在千余年前即名声大炽,历代相传。诸代掌门无一不是凶名显赫,名列邪魔之尊。
当今掌门西烛魔帝更是野心勃勃,位列魔门八凶之一,自执掌以来,屡生事端,短短二十年间,已将西域大小门派吞并过半,名头大响,一时无二。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原本镇定的三名少女也微微一震,面面相觑,眉宇间隐隐有些紧张。
西烛魔帝长身站起,笑道:“他乡遇故知,不亦乐乎?神尼若是不嫌弃,不妨移驾与本魔帝同桌共饮如何?”
剑音神尼淡淡一笑,婉言谢绝道:“多谢魔帝美意。只是剑音尚有要事,无暇久留。魔帝请便。”
神尼说罢环视一周,寒凌四射。众黄衣人听到对方竟是传闻中出手冷酷的剑音神尼,心神狂震,纷纷收起邪心歪念,低头吃喝。
剑音神尼这才缓缓坐下,默不作声。
西烛魔帝吃了个闭门羹,神色变幻,嘿嘿一笑,重新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风雨更紧,豆大的雨点敲击在屋顶,跳跃飞纵,脆响如玉珠落盘。
剑音神尼瞧了一眼雨势,眉头暗暗一皱,眼见天色将晚,这雨竟是越来越大,不免有些焦急。
段逸鸣边吃边偷偷瞄向九凤庵那群人,正好和剑音神尼身旁那鸾装少女——皇甫雅——目光碰在一起。
皇甫雅一震,她突然感到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身上,似乎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心中暗自怪异,禁不住多瞧了两眼,只见段逸鸣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奇怪,这种感觉竟越发强烈。
就在这时,苏寒月察觉有异,抬头看去,见段逸鸣正笑嘻嘻的瞧着刘师妹,心中隐怒,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斥道:“愣小子,看什么看?”说着伸手就向头顶发簪摸去。
皇甫雅知道大师姐脾气火爆,见她欲下杀手,心中大惊。
剑音神尼低声说道:“寒月,算了。一个愣头小子,和他计较什么?”
苏寒月瞧了师父一眼,美目中掠过一丝惊诧神色,答道:“是。”缓缓放下手来。
她心中疑惑,往常有人若放肆地盯着大家看,早就被师父出手教训了,今日怎如此反常?
她目光转动,瞥到旁边的西烛魔帝,便已明白定是身边有此凶邪,所以师父才如此小心谨慎。
皇甫雅暗吁口气,连她自己也非常奇怪,怎么自己竟会这么关心一个陌生少年的安危?
天色昏暗下来,酒肆中燃起灯火,飘摇不定,忽明忽暗。
窗外狂风大作,呼号而过,树木倾倒,折断声不时传来。雷声隆隆,闪电“劈啪”乱响,如长蛇般从天际蜿蜒而下,落在山林中,将烟雨中的山峦照射的亮如白昼。
众人各自怀着心事,苦于大雨不减无法离开。酒肆中的气氛非常怪异,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竟没有一人说话。
一片漆黑中,蓦然听见一种怪异的箫声响起,婉转清幽,如青鸟入云,清丽高鸣;忽又如银丝从九霄云外抛下,落入深涧之中,叮咚作晌,水波荡漾,久久不息。
段逸鸣心中大凛,这阵萧声先前远在百里之外,转眼间似乎已在二三十里左右。待到深涧叮咚声响起,赫然已在酒肆门外里许开外!
突然间,角落里那三个白衣少女霍然起身,惊喜道:“主人来了!”
众人神色同时耸动,禁不住朝窗外看去。
西烛魔帝目光灼灼,如电一般扫射。
只见滂沱大于中,漆黑夜空下,一盏赤红的亮火漂浮而来,速度竟是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酒肆之外。
大家定睛一看,空中飞来一个宽大的锦轿,流苏四垂,里面坐着几人,若隐若现。
轿顶悬挂着一个通红的灯笼,任凭风雨吹袭,兀自岿然不动。
就在灯笼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洛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