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白云

    白云楼是梁城最有名的酒楼。由于传统使然，梁城里每一位思闻书院的学子都喜欢以孤高的白云自居，拥有慧眼和后台的店家便在这闹市的中心开了这白云楼，十几年下来，竟然成了一处才子佳人常来聚会的风雅之地，在整个梁城甚至魏国里都是大大的有名。一般走南闯北的客商，或是城中没什么学问的商人家，白丁之类，都极其自觉地离这白云楼远远地，仿佛是生怕自己身上的俗气沾染到了那白云的高洁一样。
    萧若清和秦越澜也是听李城贺说过几次这个地方，不过，对于这些才子之类的，他们一直都是没什么兴趣的，不想结交，也懒得搭理。但是，今天傍晚，秦越澜刚刚从地下室里将萧若清抱了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李城贺留下的纸条。
    李城贺的纸条上大概意思是说，昨天他来过这里，曾经有过皇家的人前来邀请他们沈家兄弟去为三皇子府上不少人突发的怪病诊断之类的，可惜他们一直不在，天大的好处又让给了别人，少了一个更加接近皇室的机会云云，末尾还说，听说城里的白云楼最近突然多了很多有趣的活动，哪天可以约好时间带着小宝一起去看看之类。
    看了纸条之后，萧若清和秦越澜相视一笑，想想那该死的三皇子还要难受上几天，便不由得十分开心。再想想老李，哪里都很好，就是这忠君爱国、时刻想要和上面的人打好交到的想法总让他们很无语。不过，反正如今萧若清和秦越澜两人在地下室里将近一天两夜没有出来，早已经饥肠辘辘，白云楼既然正好在此时进入了他们的眼睛，那过去吃饭也是顺便。
    于是，二人便来到了这白云楼下。
    来到这白云楼下，萧若清和秦越澜方明白为什么传闻当中说的，缺少点文采的或者是白丁之类，从来都不敢接近这白云楼。此时，在他们的眼前，便有好几个微醺的士子，手拿着扇子，随意地就抓住路边的某一个人，一定要和人家讨论，什么叫做伯乐，什么叫做才子，什么叫做忠臣，什么叫做奸臣之类的十分没有营养的问题。眼看着现在还有一个人走着曲线，向着萧若清和秦越澜扑了过来，秦越澜微一皱眉，搂着萧若清一闪躲开，暗暗运起步法，立即来到了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白云楼前。
    白云楼的门口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厮，正招呼着往来客人，见到有两位客人上前，便立即迎上来，口里说道：“二位客人下午好。看您面生，是头回来吧？”小厮殷勤地招呼着，看到秦越澜微微点头，才继续说道：
    “咱们白云楼这个月里有极精彩的聚会活动，还有各种小游戏，因此，打今日起一直到月底，想要进这楼里的，若不是常来的士子客人，便首先要表明您的才能才可以。若是单纯想吃饭的客人，便去对面的秋月楼比较好。由小的我给您引荐，直接便能上到最好的雅间里，秋月楼这个月还新请来了一位御厨，比起咱们白云楼也丝毫不逊色。”
    秦越澜听了这小厮的话，略微皱了皱眉，想着虽然游戏作诗之类的都不大要紧，只是如今两人正饿着，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和心情去跟这小厮玩什么文人游戏，刚想带着萧若清转身离开，却见旁边的萧若清微微一笑，开口对那小厮说道：“你要我们如何证明呢？是不是我们证明了之后便可以上去吃饭了？”
    小厮听到这位客人这样的问题，立时便恭敬了起来，正色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您写下一首诗，现作或是旧作都可以，这内容是描写这秋冬季节的便可，由小的入内呈上去交给掌柜的，只要掌柜的认可了，便可以了。”
    实际上，此时的萧若清也很想快一点找个地方吃饭去，可是现在来到了这里，这个白云楼越是设立门槛不让他上去，他便越是想上去，一是不爽他们摆出才子的架势来拿捏别人，二是也产生了一些好奇心。这样看来，这个白云楼的掌柜的的行为真是深得现代营销的真髓，让萧若清这个明白人也不得不好奇，不得不上套。于是，萧若清抬手大笔一挥，直接便写出了一首抄来的作品：
    “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写完了之后，便将这诗字交给了那旁边一直看着的满脸惊讶的小厮，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一首诗，现在拿过来，你去给你们掌柜的看，然后快点安排让我们上去吃饭吧。”
    他的言谈之间虽然轻松随意，但那小厮却再也无之前的轻松客套的态度，而是恭恭敬敬地向两位客人行了一礼，才转身走进了那白云楼。
    秦越澜看着萧若清，理了理他身上的衣服，握住他微凉的手，问道：“怎么，今天还非要来这个地方吃饭了？”
    萧若清抬头看着他微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进去。可能是他们这样拦着，反而让我很不爽，才非要进去的吧。”
    秦越澜听到这样的理由，也不由得笑了，阳光融化冰川般，极其耀眼，看得萧若清有些发呆。秦越澜和他对视着，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没有斗争，没有危险，没有纠缠，只有一个爱人，让他可以尽心守护。仿佛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烦恼都与自己无关，而自己却握着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快乐的幸福之源。
    正想着，便见到那小厮走出了白云楼，向萧若清和秦越澜走来。又是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说是楼里的掌柜的请二位直接去二楼的雅间。然后便去引路。
    萧若清闻言一笑，直接拉着秦越澜跟在那个小厮的身后，走进了白云楼。刚进入那楼里，便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不过，两人都丝毫不露声色，只由着那小厮带着他们走，一直到二楼，看到了一位身材颀长，一袭白衫，满面斯文相的年轻人站在某个房间的门口。那小厮一直引领着萧若清和秦越澜来到这年轻人面前，才开口介绍到：“二位客人，这位便是我们白云楼的掌柜的。”说完了这句话，便悄悄退开了。
    而那掌柜的则满面笑容地接着自我介绍道：“在下便是这白云楼的掌柜，敝姓方，二位贵客可以称呼我为方掌柜。”
    萧若清微微点头，也不多说废话，说道：“方掌柜，您好。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刚刚才说到“兄弟二人”这个词组，萧若清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腰上有一只加了大力的手掌，在暗暗地使劲，顿时失笑，继续说道：“……我们二人是初次来到贵地，如今却是腹中空空，饥肠辘辘，还请方掌柜为我们先上些酒菜，然后慢慢再叙可好？”
    方掌柜听了这话，脸上依旧是那毫无变化的职业化招牌式的满面笑容，对着眼前的客人说：“当然，现在在您的雅间里面就已经备好了一些酒菜，您二位可以先去随意吃一点，余下的菜肴，我立即嘱咐去给您尽快上来。等您酒足饭饱，再去三楼那里游玩不迟。”说完这番话，便略施一礼，告辞了。
    这个白云楼还真是奇怪。就连一个接待客人的掌柜，都仪表堂堂，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而且在暗地的各个角落里，还有几个会武功的人隐藏着。刚一进门的时候，萧若清和秦越澜便几乎同时听到了几处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不过，这白云楼虽然不简单，但是也还没有达到能够威胁到萧若清和秦越澜的地步，而且，可能这些措施都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士子或是某些大人物的，并不一定那么倒霉，便恰巧是三皇子派来埋伏的他们。想着这些，萧若清和秦越澜便放心地走进了雅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