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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农历丁亥土年,六月小,初十日。
    丙午水月,己丑火房危日。
    危日。
    宜:出行,交易,求官,纳畜,动土。
    忌:登高,行船.安床.入宅.赌博。
    丑时,夜黑风急,伸手不见五指,宁城已是一片寂静,更夫敲响铜锣,呼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那悠长的声音在夜色里一波波荡漾开来,说不出的寂寥,直沁人心。
    半刻之后,但见一人提着盏幽幽灯火,缓步走来,灯光映得他须发黯淡,只见他年近古稀,佝着腰身,搭拉着眼皮,像是睁不开似得,面上深一道浅一道的褶子,就如风干的橘子皮,他走得很慢,每走几步都会剧烈的咳嗽一会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咳出来一样,直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走到一所宅院前停下,嘎嘎的怪笑着,声音犹如钝刀割肉,撕扯不断,那灯火明暗不定的在他脸上摇晃,越发衬得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忽然间,周围闪出数十道人影,这些人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却都是一身夜衣,黑巾蒙面,如鬼魅般的聚在那老者身前,跪拜不起。
    老者嘶哑着声音,低声一字一字道:“斩,尽,杀,绝。”这短短四字,像是来自冥间的咒语,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这诡异老者也仿似化作钩魂使者,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迸发出一片森然寒光。
    天地间一派萧杀。
    那群黑衣人顿时四下散去,就像从未出现一般。
    老者低头又是一阵猛咳,只是脸上仍带着那丝诡异的笑容,一个人若在睡梦中被杀,是不会痛苦的,特别是这群黑衣人的剑都很快,快到让人发不出呻吟,就永远在这无尽的黑夜里长眠。人老了,心总会软的,老者想道这几年他已经不太喜欢听见悲呼惨号,不太想看见血水腥红,所以每次杀人他都会很温柔,很仔细,像是在品一道好茶,赏一副好画,杀人也是一种艺术,你若是不懂,那不过只是个屠夫罢了。
    这时一个黑衣人跃出宅院,悄无声息的落在老者的身前,单膝着地,轻声急道:“长老,属下们四处查看过,南宫别院内已是空无一人。”
    老者像是听到件极为有趣的事,咧开嘴无声的笑着,这不是更有意思了么?他浑浊的眼珠渗出丝近乎疯狂的光芒。逃?是往南宫世家搬援救兵?还是远遁避世以活性命?
    只是,这天罗地网早已铺开,纵然你腋生双翅膀,也不过是徒劳挣扎。
    老者挥着手道:“追。”
    便见那群黑衣人,宛如夜鸟,或南或北,顷刻不见。
    老者又提着灯笼,佝着背,一步一步踩着这深沉夜色,向远处隐去,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夜却没有人死去,未免有些遗憾。
    天色破晓,一辆马车咕噜咕噜沿着小道一路驶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这黎明的平静,惊得周围树杈上的鸟雀不安的直扑腾。
    赶车的马夫一身露水,脸色疲倦,他连赶了好几天的路,昨夜又是一宿没睡,此刻已是打着哈欠,瞌睡得要命,有气无力的甩着鞭子赶马,口中喝道:“驾,驾。”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微微掀起车前帘子,一女子清声问道:“车夫,这到堰洲还需多少路程?”
    车夫估摸了下回道:“午时之前应当到得。”
    那女子哦了一声,将帘子拢起,这才看见她的面容,疏淡的眉梢,脸上细斑点点,她牢骚道:“闷一晚上了,也吐口气啊。”那神情语气不正是红莲么,说完,见林云仍在一边闭目假寐,毫无醒来的意思,倒是杨小玉看她掀开帘子,也跟着把头探出车蓬外,大口地呼了几口气。
    山野清晨,空气清新,一股清凉气息扑面而来,使得二人精神一振。
    杨小玉打小就没离开过宁城方圆百里,这一路行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会听车夫说午时就能到堰洲,不由兴奋的举目遥望,好象堰洲就近在眼前似的。红莲瞅了眼他,心想这小子精神倒好,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了,不满道:“给我安份点,别动来动去的。”
    杨小玉缩缩脑袋,顿感无趣,这才老实的坐下,百般无聊的拿出根头绳,翻起线格子来。红莲见状,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派遣无聊的好法子,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先哼了声,才道:“你这小子怎么老爱玩些女孩子的东西,真是没点出息。”看着杨小玉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解释道:“不知道么?翻格子是会下雨的,这天要是下雨了,路该多难走啊?你真是不做一点好事。”说着一把抢过杨小玉手中的头绳。
    车夫在外头接道:“姑娘,这天没雨下,今早上有雾。”
    “赶你的车去,要你多嘴。”红莲恼道,说着不再理会,聚精会神的翻着线格子。
    杨小玉颇为委屈,却是敢怒不敢言,自己不就是翻下格子嘛,怎么就没出息了?怎么就不做好事了?越想越是憋屈,忍不住问道:“你翻就不会下雨了么?”
    红莲头也不抬,道:“过了十八岁翻格子就不会下雨。”
    林云一听这话,心里闷的慌,这觉是再睡不下去了,这一路危险重重,这二人竟然有心思抢着玩。红莲见她醒来,又一把将头绳扔给杨小玉,拉住林云道:“快于我说说,夫人交代你什么了?不搞清楚,我心里不塌实。”
    林云已知堰洲将至,便示意红莲放下帘子,这才道:“等到了堰洲,我们三人就乔装打扮一番,我扮做夫人,他扮做少爷。夫人的意思是让我等混淆他人耳目。”
    红莲又问道:“那夫人去哪里了?怎么不同我们一起?”
    林云摇着头道:“夫人说他携少爷自有去处,叫我们行至南宫世家,将‘飞鹰堡’遭劫一事禀报南宫老爷。”
    红莲还是不太懂,道:“夫人为什么不亲自去南宫世家搬援救兵,可还是心存芥蒂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命我们前去?”
    林云心道南宫世家离漠北路途遥远,就算有心相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夫人应该是另有打算,所以才定下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那日夫人交代自己时,神色凝重说:“‘天神宫’数年之内便平地崛起,其幕后操纵势力必然深不可测,既然要灭‘飞鹰堡’又岂会放过自己,定会在这几日内,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我在明,敌在暗,不得不深思熟虑,周全应对,否则一步错,满盘皆输。你们三人一路千万小心,务必得拖上他们七日,切记,切记。”
    林云想了会道:“这个夫人并未交代,想必已有打算。”
    红莲这才哦的一声,忽又疑问道:“那我扮做什么人?”
    林云道:“你还是丫鬟。”
    “”,红莲颇不甘心的暗自愤恨着,你们一个成了夫人,一个做了少爷,哼,好的很啊,当下火气上涌,把帘子一掀,怒喝道:“你没吃饱吗?赶车赶得这么慢!不想要银子是吧?”
    车夫“”,低头闷声继续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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